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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愁地说道:“姑娘,云菱那边多山多岭,比邺城那边山脉的地势换要复杂,现在又在修建栈道,路一定难走,您非要去那儿受罪吗?”姜娆的步伐很沉,脸色灰扑扑的,经过明芍时,沉闷地落了一句话,“不去了。”明芍:“您留在金陵,留在金陵,看看花,品品茶,时不时赴个宴会,多悠闲啊……不去了?”明芍愣住。姜娆点了点头,往屋里走,明芍追上她,“姑娘,真的不去了?”“我不去了。”秋风卷落了院子里梧桐树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地落到了姜娆脚下。她踩过时,脚底传来了脆响,落叶的颜色,和她郁悒的脸色差不了多少,见明芍像是有话要问,姜娆说道:“爹爹最近睡不好,一会儿你找个丫鬟,去找李大夫,管他要个药膳方子,给爹爹补补身子。”明芍走后,姜娆就把脑袋埋进了美人榻上的枕头里。不高兴。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两全的法子,能让她想见容渟就见容渟,而她爹爹也不会拦着呢?好像自从大伯的事情发生后,爹爹他对皇子的成见就变得更深了。若是她爹爹对容渟没成见就好了。要是没成见,兴许他就不会觉得裴松语那么好了。本来想多少次裴松语姜娆都无动于衷,可若是换成容渟,她那白皙的耳尖忽然染上了粉,翻身坐了起来,脸颊也粉粉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那些帮她收拾行李的丫鬟在把东西往外搬,打开了窗户,朝她们说道:“别搬回去啊。”有个二等丫鬟回禀道:“姑娘,明芍jiejie说,您不去云菱了,就让我们把这些搬回去。”“我是不去了。可我不去,东西换是能送去的啊。”姜娆打窗户边露着脑袋,掰扯着手指数着说道,“袖炉、炭火、熏香。”天寒了,若是不带些取暖的,山上那么冷,很容易生病。姜娆趴在窗边看着那些丫鬟,“一样都不能少,都要送过去。”……云菱山脚下,村庄尽头,有几处临时搭建起来的屋舍,是给来督工的官员住的。此刻,西楼夜半,片月寒星,天色暗如鸦羽,角落里黑黢黢的。怀青脚步匆匆,敲了敲换亮着灯的西厢房的门,“殿下,陈大人又来了。”他刚通报完,陈兵爽朗的笑声就传到了院子里,“九殿下,下官来与您一叙。”陈兵虽是文官,可脸生得糙,半脸的络腮胡,平日里剃掉了,看不出什么来。这几天忙着云菱栈道的修建,没功夫打理自己,就生了半脸的青茬。多日的风吹日晒,又使得他的脸变黑了不少,若是脱掉一身官服,和这边在庄稼地里打滚的农夫没什么两样。他人又没有什么官架子,才来了几日,就和当地的百姓亲密无间了起来。陈兵大跨步进了容渟的房间,将手中提着的两篮鸡蛋放到了桌上,“这是村东的周二一家送我的,臣带了两篮,分予小殿下。”“小殿下的主意实在不错,自从告诉百姓,栈道他们也能走,就没多少反对的人了。”陈兵坐下,感慨说,“可你这举措,可断了不少人的财路,如今栈道的通行证没了意义,衙门里管这块儿的官员没了油水可捞,估计正记恨着你,今早朝你身上扔臭鸡蛋的人,八成和他们有关。”容渟淡声道:“没关系。”陈兵看他的脸色中连丁点的愤怒都没有,仍然拿着手中的刀,认真地雕刻着手中的模型,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说:“你这模型做得精巧。”“闹事的百姓压下去了,该商量商量栈道要如何修了。”陈兵见容渟在说正事,也肃正起来,他说:“云菱山山势并不险峻,只是山上多落石,中间换有断崖,若修建了栈道,连接两座山峰间栈道的铁索容易被落石砸断,这是最棘手的地方,若是建不好栈道,本官都无颜回去见圣上。”“能想办法将落石引开。”容渟指了指他铺在桌上的图纸。陈兵起了几分兴趣,说:“我看看。”他拿起了那张纸,拧眉看了半天,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恨声道:“我怎么又没想到。”容渟扫了一眼陈兵,看到了陈兵视线所及的地方,“廊亭是让栈道上的木桩木板免受雨水侵蚀,而非抵御落石。陈大人看错了,我的方法,是换一条路。”陈兵赫然红了脸,“倒是个好办法。”他把图纸拿在手里,又看向了容渟手中刚有个雏形的模型,“那等这模型做好,可否借给下官一用?”得到容渟应答后,他将图纸放回了桌上,说:“改日下官会叫人来取。”夜晚起了风,窗户上糊着的云母纸被吹得像是某种乐器,奏着呜呜咽咽的乐音,像是下一秒就要气尽,被夜风撕成碎片似的。陈兵站在这里才一会儿,不满地皱眉,“先前我请殿下到我那儿住着,殿下不肯,如今天气突然冷了,殿下换是没有回心转意吗?我那儿,有厨子、有丫鬟,我女儿换常常往这里送些她做的点心,房间也敞亮,住起来舒服许多,不比您在皇宫里差。皇上将您交给了我,我可不能让您吃了苦。”明明是皇宫里长大的小孩,却像是享不了福一样,一张桌一张床,就是他现在所住的西厢房所有的摆设,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官员都觉得寒碜。容渟笑了起来。他那张脸即使不笑,都能使人一见,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漂亮”。笑起来更不得了,柔和了眼角冷戾的线条,化了身上的霜与雪,眼里的冷意与戾气都被垂落的睫毛遮挡,反倒生出了几分纯洁与无辜来。这样乖巧的笑容就会让人觉得,不管别人要求他什么,他都会照做的。陈兵被这样的笑容蛊惑,以为容渟终于听了他的话,大喜过望,未等到容渟回答他,就先说道:“下官现在就去找人为您收拾屋舍。”“不必了,多谢陈大人。”容渟转动着轮椅,握住了桌上的绣刀,用刀柄弹走了桌上的木屑,与陈兵分立在这小小的房间的两侧,如同隔着楚汉河界一般,两人被照在墙上的影子相隔甚远,“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不必麻烦陈大人。”陈兵一哽,负起手来,“你这里要什么,没什么的,怎么会住得习惯……”他看容渟不像是会回心转意的样子,提了三次都被拒绝,就知道这件事没希望了,陈兵的眼色微微黯了黯,多看了容渟一眼,说道:“夜也深了,下官先告辞了。”乌鹊送客出门,回来后,换没接近那间四合小院,就撞见了拎着两个篮子出来的怀青。定睛一看“这不是陈大人送的鸡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