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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想要什么便全然接受它背后的得失,毫不犹豫地去执行。但原来从接受任杭之留在覆月教起,他其实并未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心知任杭之已经还清了前世的种种,届时又该如何对待这个人。时至今日,既然盛放恩怨的天平最终摇摇晃晃地走向平衡,在任杭之身上,他究竟还想要什么呢?秦与峥闭了闭眼,强行切断了思绪。天平之外,尚有无法被称重的迷雾,从以秦与峥的身份睁开眼决心享受这一世的人生起,他便不愿意再去触碰了。秦与峥淡淡移开目光,没理会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的沈未酒,转身走出了房间。他身后沈未酒止住了话头,瞅着秦与峥的背影小声抱怨道:“居然救活了就不关心余毒了啊?发作起来还是很疼的。”……算了算了,怎么说也是我负责的人,等他醒来了我再想办法解决好了。沈未酒在心里叹了口气,小跑出去跟上了秦与峥的步伐。三天后的下午,秦与峥收到侍从通知,任杭之醒了。●离开任杭之没想到自己还能睁开眼。如果有机会,他相信秦与峥是会救他的。但既然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沈未酒都说希望渺茫,他也就做好了自己就此结束一生的准备。至少是比前世有意义得多的结局。但他居然又一次醒来了。任杭之扶着床头把自己撑起来,根据屋内的摆设风格辨认出了自己身在覆月教。他龇牙咧嘴地伸伸手蹬蹬腿,暗道自己这是躺了多久,浑身肌rou僵硬得像一年没动过一样,活动腰时都隐约听到咔嚓咔嚓的声响了。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探进头来惊讶地看了他好久,直到任杭之好笑地招了招手,才回过神快步走进来:“任公子你醒了,需要水和食物吗?’“嗯,请帮我拿点水吧。”任杭之回想着对方刚才惊讶的表情,好奇地问,“我在这里多久了?”“快一年了,所以刚才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侍从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转头出门去给人拿水了。一年了啊……任杭之怔怔地靠在床头,大梦初醒般的恍惚感逐渐散去,迟来的喜悦缓缓攀爬上心头。上天真是待他不薄,让他还能再一次看到阿骁。侍从把沏好的茶水端了过来,任杭之道了谢接过茶,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荡起来。不知道这个点阿骁会在哪儿?希望他还在覆月教。任杭之盘算了一会儿,忽然紧张地凑在自己颈窝闻了闻,确认并没有什么异味后才放心下来。看来身体是有人定期擦拭的,接下来只需要尽快恢复身体的灵活,就可以继续帮秦与峥做事了。他当机立断地起身出门,准备去找一片空地活动身体,险些撞上准备进门的秦与峥。任杭之倒退两步,刚醒来不灵敏的身体差点儿摔到地上,他揉了揉眼,确认秦与峥居然主动来找他了,立刻眉开眼笑道:“好久不见。”秦与峥像是被他的笑意晃到眼似的皱了下眉,接着略一点头道:“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秦与峥说完就转身往外面走,任杭之连忙跟在后面,心里迷惑地猜测着,是覆月教又出了什么事吗?两人在屋外不远处的潭水边站定,秦与峥直直看进他眼里,语气平淡无波:“你离开覆月教吧。”……什……么?任杭之见到秦与峥起就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僵在了脸上,他迷茫地睁大眼,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秦与峥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你离开覆月教吧。”一时间,周围原本充盈清新的空气仿佛都被潭水抽干吸尽了,任杭之忽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痛苦地吸了几口稀薄的空气,不知所措地问:“我做错了什么吗?”“没有。你说想要补偿我,现在也补偿完了,所以你该走了。”秦与峥的话平静而顺理成章,仿佛这是天经地义无需反驳的事。任杭之疯狂摇头,原本就由于晕眩感而隐隐胀痛的大脑被晃得更疼了:“我欠你一条命,可我还活着,怎么能算补偿完了呢。”“那是你的想法,和我无关。”秦与峥浑不在意地说完,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任杭之。”秦与峥说话时转头看向幽邃的深潭,此时天朗无风,深不见底的潭水表面一丝褶皱也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既然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任杭之紧紧咬住嘴唇,轻声道:“我想要什么呢?我只想你心想事成一辈子过得开心如意。”“如今浩然盟解散,官府和江湖相约互不干扰。再没有什么人可以限制覆月教,我能够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有什么不如意的可能?”任杭之一窒,他可以说自己对秦与峥有用,但也当然没有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如今作为心头大患的浩然盟已经解决,既然秦与峥没有他也可以逍遥尽兴地过这一生,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陪在对方身边?秦与峥:“我再问一遍,你想要什么?”任杭之狼狈地闭上眼。那么长时间以来,他一心只想着要弥补阿骁,让对方这一世方方面面都能如愿以偿。这是一场各得其所的交换,他得以留在秦与峥身边,而秦与峥坦然地接受他的补偿。他觉得自己欠阿骁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也因此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念想。但拨开无尽的愧疚背后,他的心无法自控也一刻不停地在奢求着。他想要秦与峥这个人。任杭之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最后的审判。审判者和囚犯之间本应刀光剑影,可他在秦与峥面前永远只能溃不成军。任杭之凝视着眼前让他心心念念了两世的人,明知结果也仍然郑重而虔诚地把心捧了出去:“我想呆在你身边,以任何身份。”秦与峥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满是嘲讽的意味,目光居高临下地投过来:“即便我以后娶妻生子,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举案齐眉?”任杭之踉跄地后退一步,被这句话逼问得眼圈都红了几分。他当然不想,即便只是秦与峥口中的一个可能性,他的心都要被妒火吞噬了。他可以不在乎秦与峥把他留在身边当什么,几个月,几年,一辈子,他等得起。但一切的前提是秦与峥身边不能有其他人。他说得光风霁月大公无私,只要秦与峥这辈子过得称心如意怎样都好。可追根到底,他想要对方的称心如意是他给的,而不是别人。心疼到极致反而麻木起来。任杭之狠狠掐住手腕站稳了脚步,逼自己去思考现在说什么是最有可能打动对方的。生死一线时强求的冷静也不过如此,而幸亏这辈子他的确是经过了许多次生死一线的考验的。半晌,任杭之深吸一口气,盯着秦与峥波澜不惊的侧脸,轻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平地风起,虽是细缕微风,原本平滑如镜的潭水仍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