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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清酒 第1节

    《一碗清酒》作者:香菜丸子

    简介

    五年前,勾引皇子的小宫女何碗与通敌叛国的世家公子秋惊叶一起打包流放西南。

    从人人可喊打到适应人人喊打,二人本以为一生交代在此地,却因太子上位,大赦天下。

    一个赦为太子妃,另一个赦为太子妃陪嫁。

    太子妃掀开盖头:这不是我那俊美的小叔子吗??管它嫁给谁,薄情小宫女再次飞上枝头。

    如人饮酒,醉不自知。

    人物设定

    女主:何碗清醒倒霉冰美人

    男主:江知酌温柔心机事业批

    第1章 石渔镇

    明德二十一年

    白商九月时,楚国皇城内已进深秋,西南边陲气候却依然炎热。

    马车后室内一少年昏昏欲睡,似梦似醒,两颊还挂着被胡乱抹掉的泪痕。

    另一个少年从马车内爬出来,他长的白净,眼神里还有未褪去的稚气,朝向驭车之人:“小碗姐,快到了吗,我们出京二十日有余了吧。”

    “快了,现在已是咸州境内,再有两日,就到石渔镇了,少爷若是累了,你去跟他们讲一声,就近休息”绿衫少女微微抬眼看了看天色,已是酉时,一片赤黄色云霞染红了天边,落日把远处的村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暮色。

    只是这样的好风景,此行之中并无一人有雅兴观看。

    马车前后都跟着两列骑马的官兵,紧盯着马车上三人,神情肃穆。

    他们此行是看押护送马车上之人,大理寺向来押送重型之犯,宫里头一次指派他们押送两个怎么看都柔弱的小少年。

    好在这三人没有逃跑和捣乱的意思。秋惊叶只是偶尔哭一哭,宫女何碗更让他们省心,一路不哭不闹,顺从的很。

    官兵中为首的是大理寺推丞,名叫陈旭,他位于队伍最前方,指挥着押送进程和秩序。

    两日后,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咸州有二十八县,石渔镇便是咸州东部丹阳县一个小镇。

    丹阳县令杜风早已听到一些风声,在此地看管从京中流放过来的人,可令他不解的是,丹阳主农作农收,寻常不会有罪犯流放至此,

    若是重犯,直接押进牢狱,何以要大理寺推丞亲自交接。

    杜风不敢怠慢,京官品阶本就高于地方官员,接到推丞进入城门的消息,杜风便携其下县丞等官员在县衙门口等候。

    陈旭翻身下马,还未与杜风等人寒暄,迳直走向马车处。

    “何姑娘,到地方了,还请秋少爷下马”陈旭向帘子方向伸出一只手。

    马车到了丹阳县便由官兵驭使,小碗在马车内,轻轻握了一下秋惊叶的手指:“少爷,让小峰随你入内吧,我在这里等你。”

    说罢,小碗先行跳下马车,朝秋惊叶伸手,示意拉他下来。

    秋惊叶面上掩不住的难过与颓气,许是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怯懦,没去够陈旭与小碗向他伸出的手,自己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车。

    陈旭领着秋惊叶与小峰进了县衙内,小碗随即拧身坐上马车前室,双腿空垂,铜棕色的眼仁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此地。

    往后余年就要一直居于此地了,她想。

    “此少年是秋惊叶,今年十四岁,我受大理寺之命,带他来此地任职,往后还请杜大人费心。”陈旭将一封公文交于杜风。

    杜风心中错愕,脑筋却转的极快,立即吩咐了旁边人带秋惊叶下去,登记名册。

    “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略备薄菜,还请陈大人上座”杜风折腰行礼,引陈旭入内议事厅,自己只带了县丞入内室。

    杜风从县丞手里接过茶壶,亲手给陈旭倒上茶水。

    “下官愚钝,这位秋少爷可是秋太傅嫡幼子?下官实在惶恐,但请陈大人指点一二,不致使下官乱了分寸”杜风态度卑微,“下官在此偏瘠之地,不如大人明慧,实是自惭形秽”言辞行动极力讨好陈旭。

    陈旭看着杜风一脸趋奉,心中冷哼。这地方官员实在是懂官场法则,向上表忠心,向下不知如何。

    “杜大人不必忧心,这秋少爷是奉旨来此地,文书上写的明白。只一点,秋少爷和外面那位同行的绿衣女子,无京中旨意,不可出此地,若有差池,杜大人怕是难担当。”陈旭将茶饮入喉头,轻磕杯盏,口气里尽是严肃。

    杜风心中了然,不再多言,县丞招呼人上了菜品,席间二人旁敲侧击打探秋惊叶与何碗在京中之事,陈旭只给了一个眼神回绝,再无人敢开口询问。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个小镇就人尽皆知了他们俩的恶事。

    小碗在衙门口等了半晌,秋惊叶才带着小峰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穿官兵服的人。

    为首一人身量高大,堪比秋惊叶高出半截身子,一身劲壮的肌rou,另一人说道:“这是丹阳县衙的刘捕头,以后你们俩跟着他,他若不在,便来找我,每日辰时来上差,缺一日不可。”

    刘捕头领着三个小少年来到离衙门不远一处茅草屋,“这家庄户几年前搬走了,以后你们就住这里。”

    秋惊叶率先不满:“这破地方能住人吗?脏的要死,我才不要住这里。”

    小峰劝解道:“捕头大哥,这实在不能入住,我们少爷先前没受过苦,不如我们先找一件客栈住下,过两日收拾好了再过来。”

    刘捕头嗤笑几声:“你想什么呢,还当这是京城呢,你家少爷还是富贵公子哥?咱们丹阳县不比京城,可没有客栈。而且你们只能住这里,每日都要在这里,不然跟我回去住地牢里也行。”

    “还有,以后当差,你是峰捕快,你要叫他秋捕快,或者喊名字,听懂了吗?”刘捕头伸手在小峰头上大力揉了一把。

    小碗将行礼塞到小峰手里:“你陪少爷先进去,我去买些能用到的东西。”

    刘捕头看还是这丫头识时务,便领着小碗去采买了。

    一个时辰后,小碗回来看到小峰正打扫茅屋,尘土漫天飞,实是脏乱。

    秋惊叶则坐在台阶上神情落寞。

    小碗走近秋惊叶身前蹲下身来,把手肘放到自己膝上:“惊叶,从前之事已成定局,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碗jiejie,呜-”,秋惊叶向前抱住小碗哭喊:“行军图和地图不是我偷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我自然是信你的。”小碗将手伸到秋惊叶背后,轻轻拍着他劝慰:“太傅和皇上也信的,不然我们哪还有命活着。只是当时形势如此,谁都无法。”

    一月前越州燕王伙同邻国苍赤谋反叛乱,北上出兵京都所在的荆州,兵部紧急草拟的行军图却在宫内失窃,明德帝当即勒令金吾卫秘密进入各宫殿直接搜查。

    南书房内,在秋惊叶身上直接搜出了行军图,连带一份荆州地图。

    “好了,别哭啦,我们去跟小峰一起收拾,不然今晚没地方睡了。”小碗起身将秋惊叶拉起来。

    三人一通忙乎,把自己整的脏兮兮的,收拾出三间卧房,外间也总算可以勉强入目了。

    小碗催促:“行啦,你俩先去洗澡,我来做饭。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你俩要早起去上差”

    可是小碗哪会做饭,她御膳房宫女出身,娘亲在世时也是御膳房顶级厨娘,可惜女不肖母。

    小碗做的饭,怎么说呢,有点一言难尽。

    秋惊叶和小峰洗完出来,小碗已经端饭上桌,正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往自己嘴里送。

    俩人看着面前难辨原貌的菜,有些怀疑小碗的淡然是不是装的。

    “楞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跟御膳房的味道也是差不离的”小碗依然淡定扒着饭。

    秋惊叶在南书房可是经常吃御膳房的菜食,他对此深表怀疑。

    小峰可没吃过,他本是太傅府上的一个小厮,少爷流放,他就跟来了。

    看着小碗一脸笃定,他拿起面前的碗,伸筷夹了一口菜。

    秋惊叶:“味道怎么样?”

    小峰:“挺好,挺特别的..……”

    “是嘛?我尝尝。”秋惊叶说着嚼了嚼嘴里的饭菜,“呕~,这什么鬼东西。”

    秋惊叶大口吐掉嘴里的剩下的饭菜,歪着身子在一边干呕。

    小峰也默默放下了碗,但是他不敢吐。

    “别吃了,根本就不能吃。”秋惊叶一把夺过小碗手里的饭碗,“小碗jiejie,这真的不是我挑剔,米是生的,菜是糊的。”

    小碗用目光向小峰求证,小峰只默默点了点头。

    小碗淡定说道:“我跟这边的厨灶不熟。”

    当晚三个初来石渔镇乍到的少年,裹着饥肠辘辘入睡。

    次日,秋惊叶被小峰拉起来去县衙上差,小碗则在茅草院内收拾杂物,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陈旭昨日在丹阳县休息一夜,今天便要回京述职,他来此向小碗道别。

    陈旭只身一人走进院内,留其他官兵在外等候。

    “何姑娘,经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万望保重?s?”陈旭从袖兜里拿出银票和2只价值不菲的点珠桃花簪。

    小碗一眼就认出那是六公主江景景头上常戴的两只簪子。

    “六公主说银票给你日常花销,日后若有不便,簪子可拿去当掉应急”

    小碗淡淡一笑,微叹口气开口道:“回京后替我谢过六公主好意,只是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下。来时太傅给我带了些银两。而且这石渔镇,没有什么可花销的地方,更没有典当铺,即使有,这只簪子怕是能买下整个典当铺了。”

    小碗谢绝了陈旭和六公主的好意,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了,她不想亏欠任何人。

    秋惊叶被指去县衙当差,名为当差实为看管。小峰也追随小主子进了县衙,当地衙门很小,丹阳县衙偏远也不正规,衙门里并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当差,可县令杜风受了京城之令,日日要秋惊叶报道同时安排他俩同别的捕快一样外出巡访加劳役。

    估计是想累的秋惊叶没力气再逃跑,每日回家都双眼通红一直抹泪,小少爷哪里干过这种粗活,纵使有小峰帮衬也作用不大。

    第八日,秋惊叶当差受了风,终于累倒了,半夜烧的厉害。

    他哭得迷迷糊糊:“小碗jiejie,我难受。我想回京城,我想父亲和母亲还有大哥。可是我回不去了。你呢,你不想三殿下嘛,我昨日在衙门看到了三殿下写给你的信。你回去吧,别管我了,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小峰去医馆求了药,熬好了递给小碗。

    小碗只能哄孩子般拽起他:“我来到此地,旁人与我再无关系,我只想让你平安长大,让太傅不那么挂心, 惊叶起来把药喝了, 好不好。”

    秋惊叶喝过药,终于可以安生睡一会儿。折腾到天濛濛亮,小碗只觉得浑身疲累。

    到了辰时,小碗去县衙给秋惊叶告假。县令杜风此时已经知道这俩人一个勾引皇子不成,一个通敌叛国之嫌。只因太傅做保,没被立即处死,才勉强被扔到丹阳县苟活罢了。

    杜风坐在椅子上指使刘捕头:“去,把秋惊叶给本官叫来,若真是病了,抬也给我抬过来。”

    刘捕头有些为难,他的确看不惯惊秋叶的娇弱,可这孩子也确实年纪有些小,他还未有动作,余光瞥见一抹绿色风影闪过。

    小碗听闻杜风的话顿时恼怒,身形极快,在场之人还未看清,杜风的喉咙已经被小碗用左手捏住,小碗手掌不大,只能捏住杜风的前半段脖颈。

    杜风感觉到针扎又窒息的痛感,他本能的扭动脖子却不能移动分毫,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女,竟有这么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