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后全球畸变了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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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听到了她的声音,这才看见秦粒身后跟着的江归荑和执政官,如梦初醒般:“江小姐……执政官……对不起,执政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发发牢sao。” 他再次缩进了他的保护壳,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他们。 结合他之前所说的话,江归荑想,他对基地和执政官的态度是认可的,只是,任何人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变异种,都会对此产生这样的质疑吧。 易北洲并没有发怒,而是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提出质疑的男孩,然后道:“既然目前没有把变异种重新恢复成人的办法,那基地就只有击毙变异种这一条路,这是保全其他正常人类的唯一办法。” 易北洲没有询问安西是怎么认识江归荑的,或许他已经把她到基地以来的一切查的清清楚楚。 安西声音很低,近乎喃喃自语:“那如果……有那么一天,人类拥有把变异种重新转化成人的办法了呢?那这些无辜枉死的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会对曾经这些死去的人抱有最崇高的敬意,如果不是他们的牺牲,就不会有人类未来成功研究出解决办法那一日。” 随着他重如千钧的话落下,四周都寂静了。四五个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此前听到安西一番话表示了认可和同情,此刻也都怔怔地看着他们的执政官,心中不知是一时震撼还是兔死狐悲的伤感。 江归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滚滚历史车轮下的尘埃。 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很深的、却难以言明的悲伤感在心中蔓延。 易北洲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动摇,他看了一眼江归荑还在,似乎放松了些许,之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秦粒:“按照基地规定,所有变异值达到危险边界的内勤人员都被禁止与普通人接触,去查这个人是怎么跑出来的。” 秦粒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去,却见执政官走向江归荑的方向。 易北洲心中想,刚与江归荑重逢时,他过于激动的情绪一时无法压制,似乎吓到了她。此后的一切都仓促而忙碌,他甚至没有时间和她独处,聊一聊过去以及她出人意料的失忆。 此时,落日余晖洒满苍茫大地,他刚想对江归荑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对不起,这件事应该和我有关。” 易北洲回过头,讶异地看着方才在众人面前提出问题的男孩,他的目光并不凌厉,只是带着一贯的淡然,安西却感觉到如芒在背。 安西低着头,在鸭舌帽的保护下,他一点一点吐露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次任务中死去的十九岁队员秦九思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哥哥。 他的哥哥在通讯技术部工作。 此前,安西刚刚进入通讯技术部的时候,就听说过秦九连的丰功伟绩,据说是他准确评估了修复无线通讯和有线通讯的收益成本分析,才让基地高层最终决定放弃修复无线基站,将大多数力量投入到修复有线通讯联络上,才有了基地今天的联络恢复。 安西几乎是以仰望的心态看待这位技术大神的。 然而,遗憾的是,一直到他测试出一定程度的异化值,而不得不离开通讯技术部加入野外小队时,他都从未见过这位技术大神。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不只是他没见过秦九连,所有未受变异种污染的人都不能见到秦九连。 罗临说的是对的,从秦九连的变异值达到临界值起,他可以继续在基地做适合自己的内勤工作,直到变成变异种或者死去。 但是罗临没有提到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当一个人达到即将变成变异种的临界点,虽然无论从思维方面还是从外形方面他都是个人类,他却再也没有与其他人类接触的资格。 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不想出任务猎取变异种,就需要在基地中找一份内勤工作,才能得到基本的营养剂和生活用品补给。 但除了那些与世隔绝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基地的内勤人员同样分成两类,其中一类不受污染的侵袭、干净地如同白纸,另一类生活在黑暗之下,不见天日。 在执政官居高临下的目光下,安西苦笑着补充:“我以前在通讯技术部工作,虽然没亲眼见过他,但特意留意了他办公室的通讯电话和他的身份号。我联系了他,告诉了他弟弟的死,我……我只是想安慰他,我说我们虽然没能救他弟弟,但拼死重伤了杀死他弟弟的变异种,带回了一点变异种样本交给了研究院……” 江归荑本能地感觉到有一丝不对:“那他为什么要去攻击研究院?合理的复仇方式不应该是去野外将那个变异种撕成碎片?” 安西眨眨眼,他显然也没想到这点,于是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易北洲。 易北洲沉吟了一会儿:“或许是想要亲眼看看杀死他弟弟的真凶吧。人已经死了,再去猜测他当初的动机也未必有意义了。” 他转向安西,毫不掩饰的打量眼神落在他身上,问道:“是你们救了江小姐?” 安西想了想,说“救”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虽然在罗临变异之前,他们一直都是将她当做重要嫌疑人看待的,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易北洲轻描淡写地说:“你这次的擅自行动,应当处罚,但你又救了江小姐,就当作将功折罪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鼻梁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如同雕塑般流畅挺拔,显得格外英俊,同时显露出一种杀伐决断的独特气质。 但与外表的杀伐决断行成反差的是,他口中却又说出这样公私不分的话。 一向跟随者执政官的秦粒都听愣了,目光在江归荑和易北洲之间看来看去,心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 西京基地居住区域。 时间已至傍晚,为了节省电能,基地只有在太阳完全落下后才会点亮路灯。 江归荑和易北洲正在深蓝色的夜空下一起走,由于朦胧的夜色,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这就让谈话的气氛变得更为轻松起来。 这场谈话起始于十分钟前,事情结束,易北洲本应回到他的执政官办公室,江归荑也应该回到居住区分配给她的房间。 谢天谢地,虽然信息登记处丁玲一见到她就找来了执政官,但她仍旧没忘记她的本职工作——给每位新加入基地的人分配身份卡和居住房间。 然而,就在江归荑即将礼貌地说再见的时候,忙碌一天而显得有些困倦的执政官却发话了:“江小姐住在哪里?” 他说起“江小姐”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腔调,导致这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专属于陌生人之间的称呼,在他的嘴里却变了味。 江归荑看了看身份卡,念出了上面的房间号,倒不是她没有戒心,只是她知道,执政官在基地中的权限无限大,只要眼前这个人想知道,就总会知道的。 易北洲听到她直接的回答后笑了笑,那笑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十足的心得意满。 之后,易北洲就顺理成章地以她对基地人生地不熟为由,亲自送她回家。 这个理由一时无法辩驳,江归荑想了想同意了。但他们走到半路上,想起来忙碌一天还没有吃饭,易北洲提议可以吃基地中的餐馆,于是他们正在走向餐厅的小路上。 江归荑表示质疑:“基地里居然有餐馆?我以为人人都喝营养剂,即便你将自己的正常食物平均分发给基地每一个人,他们也不可能有足够的食物资源在基地建立餐厅吧。” 易北洲伸手将一根即将要碰触到江归荑面颊的枯枝拨开,道:“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不过这家餐馆的老板很有经商思维,他用其他日用品将别人的食物交换过来,凭此收集了很多原材料,将原材料制成菜肴后,又卖给食客从而获得更多的其他日用物资。” “这不就是中间商赚差价,甚至买家和卖家还是同一批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自己烹饪岂不是省钱很多?” “是的,但一方面,在末世中,很多人靠营养剂度日,已经渐渐失去了烹饪的能力;另一方面,能够自由自在地下馆子,这可能也是对末世前生活的一种缅怀吧。” 易北洲伸出食指向前方一指:“到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江归荑讶异地睁大了眼。 第12章 基地中唯一的餐馆没有奢华的装潢,只是从居民楼的一层改造而来,因此从外表看来,这座拥有饭店的居民楼与一般的居民楼没什么两样,唯有一楼的窗户上面挂了个牌子,用手写字体潦草地写着“西京基地饭店”。 江归荑莫名想起刚进入基地时,小院院门上也写着“西京基地”四个字,字迹同样潦草,像是被人顺手写上去的,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 易北洲奇道:“你在笑什么?” 江归荑告诉他原因。 易北洲轻描淡写地答道:“那是我写的。” “啊???” 易北洲看着面前女孩子惊讶的神情,努力遏制住摸摸她的头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是刚组建基地时发生的事了,最开始基地里只有几个人,我们的大本营就是那个院子,一次他们开玩笑后,我就写了那么几个字。后来基地收容的人类越来越多,我们就搬到院子后方的居民区去住。末世开启四个月后,也就是2073年4月,联合政府成立,通过了基地法案,西京基地就成为正式基地了。” 江归荑似乎听得很认真,易北洲知道,她想问的远不止是院子门口的字迹,她真正想要探听的是末世以来发生的一切。 她很聪明,总是能从别人随意的话语里推断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别人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点什么总是难上加难。 他们在餐馆中落座,迎上来的是一个个子较高笑容爽朗的男人,他将一份菜单递上来,然后对着易北洲笑道:“稀客啊!执政官想吃点什么?” 他又转向江归荑:“这是您的女伴吗?” 这次,江归荑抢先从容答道:“没有,是朋友。” 看起来,无论基地中的人们对执政官抱有的是何种态度,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喜欢八卦执政官。 老板一笑就离开了,他们慢慢地看着菜单。 在看菜单的空隙里,江归荑抬头看了易北洲一眼,若无其事地说:“听你那么如数家珍,我还以为你来过很多次。” 易北洲瞬间就意识到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他心里浮起几分喜悦,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回答道:“第二次来,第一次是来视察这里是否能颁发经营许可。” 江归荑微微笑了笑,让人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菜单上的菜肴远远比不上末世前的丰盛,倒是家常菜居多,这也能够理解,毕竟联合政府发什么食材,基地就只能用什么食材。 江归荑的手指轻轻划过菜单上一行字“清炒白菜”,说道:“我还以为即使在饭馆,我们也只能吃到末世前工厂生产的保质期较长的食物呢。不是说末世以来,动物植物普遍变异,那么,新鲜蔬菜和rou类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 “不是保存,是隔绝培育。联合政府设置了几处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实验室,专门用于培育不受污染妨害的农作物和动物。但产量必然微薄,所以……” “所以,这些研究的成果只能供给基地执政官和联合政府高层。” 江归荑直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最后,他们二人都点了一碗清汤牛rou面。 在末世中,吃到一碗散发着热气的牛rou面本来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两片薄如蝉翼的牛rou置于香滑劲道的面条之上,浮着一点油光的清汤上点缀了几片青翠的香菜,清香四溢,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低头吃面期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享受这片难得的静谧。 临走前,易北洲对着老板说:“直接给秦粒打电话,从我的账上走。” 老板的喜悦几乎都要从笑脸上浮出来,连忙应声并道:“您慢走。” 走出店门,江归荑问:“这一顿饭大概要付出多少代价?”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也意识到末世前的货币在基地里是不通用的,基地里的人们几乎采取的是最原始的方式:以物换物。 此前,当她问起为什么联合政府不重新制定货币在末世期间流通,易北洲长叹了一口气,回答她说人们仍保持着希望,希望末世尽早结束,届时他们都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易北洲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大约是普通人一周的营养剂或者等价的生活物资吧。” 所以,这确实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而非唾手可得、时时都能体会到的幸福,江归荑在心里暗暗想道。 居住区域就像一个小型小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按照id卡上的信息,江归荑很快就在易北洲的帮助下找到了她居住的五号楼。 她住在五号楼403,这座楼最高层只有五层,从外表看像是修建年代比较久远的老楼。 夜幕已经降下,路灯散发出莹莹的光亮,照在对面男人的脸上,也拉长了他们二人身下的影子。 周围寂静无声,偶尔传来一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但都不见人影。 其实从时间上看,现在刚晚上八点多,并不算很晚。在末世前夜生活可能刚刚开始,在末世后,大多数人却都早早回去休息了。 江归荑的目光轻飘飘落在易北洲的脸上,却并没有直视他的双眼,而是将视线停留在他流畅的下颌线上。 要邀请他上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