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喂！你怎么又来偷东西！该死的猫！”

    身后被中年男人砸过来的石子追着，你拖着自己受伤的腿，不敢松开自己嘴里咬着的面包。

    从自己上一个虐待自己的主人家里逃出来已经过了五日，为填饱自己发痛的肚子，你只能趁自己身体幼小不起眼，钻人类视线的空隙抢走食物。

    mama和姐妹弟兄都不知被送去了哪，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里，街区同样流浪的猫儿们也都不欢迎你，你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去。

    腿上的伤化了脓，眼睛也好痛，苍蝇围着伤口飞，你没有精力为自己梳理毛发，只得躲到小巷子里的垃圾堆旁，确定周围没有猫，才能安心细细品尝。

    这家店的面包香香软软，如果能天天吃就好了。

    你自出生起就与别的猫不同，可以听懂人类的语言，也能吃人类的食物。上一任主人就是因为你通灵性，才选中你。然而他选你不是为了好好养你，而是为了从虐待中得到更好的心理满足。

    那种人在人类里被称为心理变态，你好不容易才从变态手中逃脱，可你太小了，捉不到老鼠，脏兮兮还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没有哪个人类愿意收养你。

    接下来的日子，你都在垃圾桶或是好心人的店里找吃的，因为腿部伤口越来越恶化，收留你一夜的好心人也说给小猫做手术的费用昂贵，他付不起，于是你也没再期待，只希望能好好睡一觉，起来再继续找吃的。

    你自觉是一只幸运的小猫，即使自己年幼，在族群中没有竞争力，也能侥幸活下来。

    “啊，小猫。”

    一个奔跑路过你的人类小孩停下，回来蹲在你身前，你抬起头。

    “你的眼睛……还有腿受伤了……”

    小孩的眼眸里闪动名为可怜的神色，他掰下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半面包，放在你身前。

    “纳兰迦！快点！再不跑店主就要追上来了！”

    “好！稍微等一下！”被叫做纳兰迦的小孩回头对他的同伴们喊，又低头小声告诉你，“这是我偷来的，你躲起来吃，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喵。”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摸了摸你，许久没被人碰过的头顶有人帮你梳理，你很开心。

    但他下一秒就起身逃跑，还回头叫你躲起来。

    你咬起面包，钻进垃圾桶后面，在铁桶的影子里慢慢吃。

    好想再被摸摸头啊，猫爪够不到头顶，墙壁又太硬，人类的爪子就刚刚好。

    你每天在这附近巡逻，于垃圾桶旁等待着，但你没能再遇到那个名叫纳兰迦的小孩，那温柔的爱抚仿若昙花一现，你舔舔爪子，只好放弃自己那份痴心妄想。

    那不勒斯的冬天来临，秋天你还能忍，但是冬天你就无处躲匿。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抗过这次冬天，即便以前的那位主人虐待你，也会在天冷的时候给你搭起温暖的窝。

    “喂！你这只猫——！”

    你又一次偷到香喷喷的面包，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经常待的地方。自己的伤愈来愈严重，眼睛与腿或许真的废了。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一只眼，还有三条腿，总能活着的。

    “咪。”

    陌生的气息，有人类占据你的地盘，你弓起身子，警惕地盯这个人占猫巢的人类。

    “哼，小猫。”

    他的手里握的有酒瓶，语气不大好听。但他似乎没有敌意，只是垂眼看你，而后默默地喝酒。

    你慢步移到他旁边，坐下来吃面包，有这么大一个人类帮你阻挡视线，还比较好用。

    人类没有打扰你，他只安静坐在这。你吃完面包，抬头看他，等他什么时候走。

    天要黑了，他还是坐着不动，正常人类不都是要回家吗？你打起哈欠，这怕不是和你一样没有家的流浪人吧。

    “喵喵～”

    “什么，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人类低下头，他对你伸出手，你下意识闭上眼，他的手掌落在你的头顶，还有你的脊背。

    他的手好大，你都可以躺在他的手心处睡觉，绝对不会掉下去。

    “呼噜呼噜……”

    被挠得好舒服，你揣手手趴地上，眯着眼。

    “喵喵！”

    他突然把你揪了起来，你惊恐得在空中踢腿，结果他只是把你放进能够遮风的大衣里，继续给你挠，你才再次眯起眼。

    他没碰你的伤口，你觉得这是个好人，等他起身准备走，你也站起来，跟着他。

    “跟我干什么？”

    他回头问你，头顶那一轮皎洁的月钩，他的长发亮得你瞳孔缩成一条缝。

    听闻人类能够看清很远，还能看见许多颜色，你曾偷偷对比，他们说过赤橙黄绿青蓝紫灰黑白，你只能认出灰蓝绿。

    “别跟着我，我没法养你。”

    他转身就走，你继续跟，他回头，你听到他很明显不耐烦地咂嘴。

    你被他揪回垃圾桶旁，他脱下大衣，给你大致叠出一个猫窝。

    你还在对他喵喵叫，希望他考虑一下收养你，然而他直接用大衣盖住你，等你从层层叠叠的衣服里钻出去，那个人类已经走了。

    又抢好几天的面包，给你造窝的长发人类回来，他没拿酒瓶，你一开始没认出他，他隔几天来一次，每次都摸摸你，你才记住他的气味。

    因为你没再跟着他，他就没再对你不耐烦。你已经不抱期待了，有摸摸能吃饱饱就足矣，猫要知足才能常乐。

    这天，你正在舔他的手，他忽然把你抱起来，离开那条小巷。

    “喵～？”

    他终于要收养你了吗？你舔舔自己的爪，他把你带进一家餐厅，有好多人类。

    “布加拉提，你能帮我收养一只小猫吗？”

    “小猫？”

    被称为布加拉提的人类从餐桌旁起身，他靠近你，凑近你瞧。

    “喵～”

    你跟他打招呼，他摸摸你的小毛脑袋，你蹭起他的手呼噜噜。

    “它很亲人。”布加拉提直起身，“你怎么不养它？”

    “我不会养小猫。”抱着你的人耿直地答。

    布加拉提答应收养你，要带你去宠物医院，路上你才得知长头发的人唤做阿帕基，同行的还有一个小孩，名字是福葛。

    你被交到宠物医生手上，医生也很温柔，先是抱抱你摸摸你，看你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乖乖的，不叫也不闹，就将你放台上，给你做体表检查。

    “它好安静哦。”医生检查你的耳朵、口腔，甚至是pp，你都没有动，“很多流浪猫一做检查就闹腾得不行，哦～是个女孩子～”

    但是检查眼睛与腿上的伤口就不行了，太痛，你没忍住蹬了两下，一旁的小护士赶紧哄你。

    又做完一圈检查，带抽血带打针，你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医生说你的眼睛和腿好不了了，你没什么感觉，阿帕基先不高兴。

    他没表现出来，但你能嗅到他变化的情绪。你被医生带去做了手术，一觉醒来，身上干干净净，眼睛与腿都缠着纱布。

    麻醉药效过后，仍然有疼痛，但是要比之前好多了。医生细心地告诉他们如何养小猫，一大堆的注意事项，你窝在保暖箱里，心想原来养自己还有那么多的门道。

    “它的毛好白啊。”名为福葛的男孩对你伸出手，但又像是担心你用爪子抓他，微笑的嘴都僵了。你控制自己尾巴勾引他的手，他蓦然惊喜，放心地抚摸你柔软的后背。

    “你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小猫。”布加拉提询问还在不高兴的阿帕基，不过布加拉提没察觉到，布加拉提现在的关注点全在你身上，“据说纯白的猫在猫群的审美观里很不好看……啊，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不要生气噢。”

    布加拉提笑眯眯地对你，你不会为这种事生气，如果自己太漂亮，就会像之前见过的那位美猫jiejie，被陌生的雄猫压在身下受孕，你当时听她的惨叫，觉得好可怕。

    “这么洁白的毛色，简直像从天上飞下来的雪花精灵……就叫你小雪花，怎么样？”

    “喵～”

    可以呀。

    自此以后，你就住在布加拉提家。布加拉提上午出门，到了下午五点左右才回来，有时会更晚。医生叮嘱的那些注意事项都没有用上，你不调皮，也不乱跑，布加拉提给你刷牙喂药剪指甲你都很听话，每天都把他放的水与粮食消灭干净，还会自己上厕所冲水。

    吃饱喝足，你终于有精力给自己舔毛，每日把自己的毛梳理顺滑，顺便用猫抓板磨磨爪子。上午趁布加拉提出门前蹭他，下午听到门外有动静，蹲在玄关处等人，布加拉提开门进来，你就继续蹭他。

    “怎么这么黏人啊，小雪花。”

    布加拉提抱起你这只磨人的小猫咪，也用自己的脸蹭你。猫吸人，人吸猫，十分良好的循环。

    在你们的互相蹭蹭吸吸下，感情迅速升温，你认为大家都是好朋友，晚上睡一个被窝没什么吧。

    于是你开始钻他的被窝。

    布加拉提很欢迎你，亲亲你跟你一起睡觉。但你对主人的亲昵很快就从美好升级为烦恼，他洗澡什么的你也要跟着，布加拉提停下洗自己□□的手，你品出他荷尔蒙里流露的几分尴尬之意。

    你不明白他在尴尬什么，尤其是当你早晨嗅到他在发情，好奇地盯他裆部的被子，还想拿爪子碰碰，他居然把你赶下了床！

    “喵……喵喵……”

    你委屈极了，努力扒垂下来的床单，想要上去，他怎么能把你赶下来呢？还是不是好朋友！

    “小雪花，不可以这样！”

    布加拉提最终没狠下心，又抱你这只卖可怜的小猫咪上床。

    “那不是逗猫棒，你不可以玩。”

    你也没把那个当逗猫棒啊，虽然对于猫咪本性来说忍不住。

    因为前主人一直把你关笼子里，所以你没有机会了解人类，现在有布加拉提这么宠猫的好主人，怎么能不好奇呢？

    你化身猫咪侦探，躲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观察自己的好朋友，发现人类和猫咪差异好大。

    人类居然时时刻刻都可以发情诶！

    你还连带观察了阿帕基与福葛，阿帕基二十岁，布加拉提十九岁，福葛十五岁，换算成猫咪，福葛一岁多，布加拉提与阿帕基三四岁，都比你大呢！

    也就是说他们都在发情。你有点奇怪，医生说母猫七八个月就会发情，可你都快一岁了，还没有发情。

    布加拉提也担心你会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带你去医院咨询，医生检查完，没问题，就说有的猫咪是特例，发情晚，正常的事。

    等你的伤口恢复好，医生给你安装了假肢与假眼，布加拉提摸摸你，说你看着更漂亮了。

    然而他夸你并没能阻止你因为好奇而付出行动的调皮捣蛋，在你等他用玩具开飞机马上要喷发之时蹦出来×n、凌晨跟太阳一起扑他的帐篷×n，布加拉提终是忍无可忍，捏你的后颈提溜给阿帕基。

    “布加拉提？”

    阿帕基一脸震惊，他不明白布加拉提把你提过来干什么，布加拉提一本正经。

    “它太色了，我的健康承受不住。”

    “啊？”阿帕基完全听不懂，“……色？你在说什么？”

    这次换阿帕基养，你一开始还很乖，除了喜欢蹭蹭贴贴钻被窝，没有任何的不妥。阿帕基还很疑惑，但等他放下戒备，他的家就彻底沦为你的地盘，你的【阿帕基观察计划】正式开始。

    阿帕基终于明白布加拉提的意思，并且历经与布加拉提相同的命运。

    在你抱住他的逗猫棒把他舔醒第n＋1次，阿帕基也心态炸裂，他不明白为什么警告你那么多次，你还是要做这么色的事！

    “……你！”阿帕基抓起你的小胳膊腿，你萌萌“喵”一声，他憋住一口气，又xiele气，“你这只……色猫！”

    “喵？”

    你眨眨眼，不明白啊。

    人与猫真的无法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