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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能可贵的是,程望从不藏私,有军医前来请教,一定会细心指点。这些年,几乎所有的军医都曾在这座营帐里默默旁观学习过。也因此,程望在军医中威望极高,在所有军汉们心中,更是如天人一般。外科医术要全神贯注,不能有半点分神。心稳,手更稳。一个时辰后,程望终于停了手。忙碌了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程望颇有些疲倦,双目满是血丝。军医们不忍再叨扰请教,各自散去。程望回了自己的营帐。营帐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这个女子,叫做梅娘。梅娘是犯官之女,美丽窈窕,诗词歌赋皆通,也是中军里最美的军妓。这等美丽多才的军妓,普通军汉没资格碰,能入她营帐的,都是军中五品以上的武将。大将军贺凇,也时常召梅娘伺候枕席。两年前,梅娘忽生恶疾,腹痛不已。是程望救了她一命。至此之后,梅娘对程望心生恋慕,时常自荐枕席。今晚,梅娘又来了。“程军医,”梅娘面容楚楚,满目柔情:“就容奴婢今晚留下吧!”程望神色淡淡,不为所动:“我早和梅姑娘说过了,身为军医,救人治病是我的职责本分。梅姑娘请回吧!”☆、第八十四章程望(二)皎洁的月光下,程望俊美的脸孔冷漠如冰。梅娘心里涌起熟悉的酸涩苦楚。两年前她腹痛如割,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被抬进军医营时,这个俊美男子出现在她眼前,温和地对她说:“不用担心。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都好了。”她喝下迷药,一睡就是半日。醒来之后,腹部里的恶疮已被割除,伤口被仔细地缝合,敷了伤药,包裹着干净的纱布。照顾了她一整夜的俊美男子,温柔耐心地叮嘱她好好休息:“恶疮已去,你安心喝药养伤,一个月左右,便能痊愈。”一个月后,她果然病愈。一颗心也就此落在了他的身上。她知道,他是最年轻有为的军医,是正经的朝廷医官。她生得再美,也只是一个军妓。根本配不上程望。她也从未奢望过别的,只想以仅有的身体来慰藉丧妻鳏居多年的程望。可是,自她露出自荐枕席之意后,程望就对她不假辞色,不理不睬,冷若寒冰。“程军医,”梅娘不肯死心,张口哀求:“奴家并无他意,只想伺候你一夜。露水姻缘,军中比比皆是,程军医为何拒奴家于千里?”军汉们得了饷银,大半都花在了军妓身上。军中的大小武将,也都有召军妓的习惯。平国公身边有几个美妾伺候着,倒是不沾军妓。大将军贺凇,身边没有美妾,便轮换着召军中最美的几个军妓。军医们也是男子,背井离乡,在军营里一住多年。找军妓也是常事。唯有程望,从未碰过军妓。洁身自好,十三年如一日。一开始,军妓们背地里私下闲谈,总会拿此事来说笑。时日久了,没人再取笑程军医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程军医亡妻无法言喻的希冀和艳羡。这世间,女子为亡夫守节是美德。肯为亡妻守节的男子,又有几人?有这样深情专注的夫婿,便是年轻早亡,也值得了。梅娘想,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嫁人,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夫婿。便是做一回露水夫妻,也是好的。可程望不愿意。两年了,程望对她的态度从未变过,甚至愈发冰冷不耐。他所有的情意,都给了亡妻,眼里心里再容不下任何女子。便是碰一碰别的女子,他也不肯。“我不想口出恶言。”程望皱着眉头,声音冷硬:“梅姑娘别再纠缠不休,快走!”……梅娘红着眼眶走了。程望这才松了口气。长随川柏,忍不住低声道:“公子何必这般自苦。梅娘有意伺候,就让她留下。少奶奶地下有知,也不会怪公子……”话没说完,程望已冷冷地瞥了过来。川柏立刻噤声不语。早逝的爱妻裴婉如,是程望心里最深的伤疤。十三年了,依然未曾愈合。稍微碰触,便痛彻心扉。程望站了片刻,平定心绪,才进了营帐。他是六品的医官,有资格独住一个营帐。营帐里堆满了医书和各式药方。榻上的枕畔,放着一个木匣。这个木匣子里,放了厚厚的一摞信。这些都是女儿程锦容写来的信。自六岁识字后,程锦容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送来。每年十二封信,七年就是八十四封信。每一封信都被反复看过数次,信纸被摩挲得泛黄发皱,又被仔细地压平重新叠起。“对了,小姐的信又送来了。”川柏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桩要紧事:“公子当时正为伤兵看诊,奴才就将信放进匣子里了。”女儿来信了!程望眼睛一亮,满身疲累尽去,快步走到床榻边,打开木匣,拿出最上面的一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和往日不同,这封信格外厚一些,粗略一看,竟有五页。程望还没仔细看信的内容,已经笑了起来,眉眼间俱是愉悦的光芒。主子心情好,川柏也跟着高兴,笑着说道:“公子先看信,奴才去熬些粥来。”营帐外就有小炉子,熬粥做些宵夜很是方便。程望随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信纸上。父女相隔两地,相距千里。只能靠着书信来往。偶尔,书信里会夹着一份少女小像。都被他郑之重之的收了起来。现在已是三月,锦容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未及笄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程望心里如被热水熨过一般,一片guntang。……“爹,见信安好。”“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回了程家。”“我在裴家借住十三年。可裴家到底是外家,我日渐长大,不便在裴家长住。以后,我就住在程家……”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锦容忽然回程家?莫非她在裴家受了苛待?程望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继续看了下去。可程锦容并未细述离开裴家的原因,只说以后再不会裴家。紧接着,又说起会随大堂兄去惠民药堂义诊,磨炼医术。惠民药堂。程望看到这个四个字,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温柔。年少时,他曾和新婚娇妻说起自己自己的理想。想设一座为穷苦百姓义诊的药堂。如妹笑着问他:“那你的药堂叫什么名字?”他认真地思忖片刻,应道:“惠之于民,就叫惠民药堂。”如妹抿唇一笑:“好,你坐诊行医,我替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