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3·伊莎贝拉

    霉运连连的小小魔女再也不会忘记今晚的事。

    还在小魔女自怨自艾的时候，艾尔莉塔提溜着她来到更隐蔽的角落躲避没必要的视线，并跟希维拉商量起来。

    “我想帮她离开这里。”

    “我还以为你讨厌所有魔女。”

    “我找到她的时候这孩子正在喂小耗子。”她指指从小姑娘衣领里探头探脑，察觉到视线立刻钻进麻花辫里的小灰鼠，“这孩子自己都吃不饱虚弱得没什么力气，却先想着比自己还弱的生物，我不认为她能坏到哪去。”

    艾尔莉塔的理由打动了希维拉，他瞥了眼快被自己的鼻水淹死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听你的。”

    与此声落下的还有一直被提溜着的小魔女。没了揪住脖领的外力，小魔女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她小声啜泣着往后挪，眼前这两个人不论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感觉能立刻要了她的命。

    “你别怕。”艾尔莉塔蹲下来，用她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叫艾尔莉塔，你叫什么？”她从腰包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擦拭对方花猫样的脸。

    “伊莎贝拉。”小魔女被她过重的手劲儿摁得差点仰过去，看眼前的jiejie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她壮着胆子开口，“我，我自己来。”

    她接过帕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弹舌，一汪小水泡浮现在眼前，她把脸浸在水中涮了涮，才开始用帕子细细擦了起来。

    希维拉看她团出的水球有些新奇，没想到魔女还有这种方便的魔法，他看向艾尔莉塔，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我没学过，我只会本源之书里的魔法。”她实话实说，伊莎贝拉的这个魔法看起来就方便她也有些心动。

    伊莎贝拉洗好帕子就见两双眼看着自己，她窘迫得差点丢了帕子转身逃跑，硬着头皮问他们怎么了，才知道原来只是想知道水球魔法的原理，这叫她一下来了精神。

    “这是个很基础的魔法。”她说，“只要能感受到周围的水汽波动与之沟通让其为己所用就行，我的命令句式是弹舌，打响指、揪头发什么都行，非常简单。”

    希维拉被波动和命令句式搞得晕头转向，魔女的名词他第一次接触听不懂原理。艾尔莉塔也有点犯懵，她驱使魔力全凭直觉和脑子里记下的咒语，感知波动什么的完全没人教过。

    「道理大差不差，你想想看是怎样让植物生长的，顺着思路逆推就行吧。」梅莉莎在脑子里给她出主意。

    这给了艾尔莉塔灵感，她闭上眼尝试感受魔力的牵引，从中寻找使用水球的线索。这个举动令伊莎贝拉不解。

    “大jiejie。”她拽拽希维拉的袖子，却被狠狠瞪了一眼。

    “我是男的。”只一句话就让她退避三舍。

    “对不起……”

    “没事，你刚想说什么。”

    “艾尔莉塔jiejie是魔女吗？”伊莎贝拉看不出来，她只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这一类人确实最合适当赏金猎人，但魔力什么的……

    思绪在此处阻断，只见以艾尔莉塔为圆心，枯枝重冒绿叶，砖缝中钻出嫩绿的草芽，各类鲜花点缀其中，绿意一路蔓延至巷外，视野所及之处在顷刻间被繁茂的花草覆盖。

    翠绿的守护者。

    伊莎贝拉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名号，传说中令人惋惜的天才，在潜意识里她莫名的将眼前的这个人与之对等，认为对方继承了绿荫魔女的衣钵。

    希维拉被眼前发生的如同奇迹般的事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他终于明白艾尔莉塔在圣城所说的那些担忧是什么意思。她继承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财富也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只是稍稍外放就有这等威力，如她全力以赴，这个镇子将会被森林吞吃。或许还不止如此。

    突兀的异变唤来巡逻的卫兵，他们顺着植物生长的方向摸到了这条巷子，希维拉顾不得其他，赶紧打断了艾尔莉塔的冥想。

    “醒醒，快回神。”

    几次三番的呼唤终于召回了艾尔莉塔的意识，她看着周围盎然的植物直呼糟糕，赶紧撤销了魔法将街道恢复原状，抱起呆愣着的伊莎贝拉跃上房顶。

    夜间的凉风拂过脸颊，伊莎贝拉猛然惊醒，眼见着城镇在起落中远去，视野也随之开阔，她仰望着星空头一次觉得月亮离自己这么近，仿佛伸手就能够到。在麻花辫里躲避的小灰鼠也在这时钻出来，毛茸茸的身子贴在颈侧，温暖着她。

    “看啊杰利。”伊莎贝拉搔着小灰鼠的下巴，小声说，“我在飞。”

    艾尔莉塔听到了她的低语，不由笑了。

    他们一路疾行，在高高低低的建筑与树丛中跳跃，直到落至城外无人的郊区艾尔莉塔才把伊莎贝拉放下。小魔女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运输方式，新鲜劲过了留下的只有寒风和晕头转向的失重感，现在停下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她蹲在地上缓了半天才好。艾尔莉塔一直在她身边顺着背，说着关切的话语。

    “真没事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伊莎贝拉点点头，她不敢张嘴害怕吐人一身。她点点肩头的小灰鼠，只见它人立而起，口吐人言：“今天谢谢你。”

    小小的魔女在短短的时间里给了艾尔莉塔诸多惊喜，她愈发喜欢这个孩子。她学着她的样子搔搔老鼠的下巴：“谢就算了，别笑话我不会控制魔力就行。”今天真是闹了好大一出笑话。

    伊莎贝拉cao控的小灰鼠张张嘴，她有太多想问，可如果眼前的人想要暴露身份早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

    每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她想。

    “不会。”最后伊莎贝拉还是什么都没问，她跟小灰鼠一同摇头保证不会笑话艾尔莉塔在这上面的笨拙，“还要多谢jiejie帮了我。”她笑得灿烂，犹如即将升起的朝阳，她留下道别的话语与他们挥手再见，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艾尔莉塔半举着手有些愣神，伊莎贝拉回身笑着叫她jiejie的画面定格在脑中。

    “怎么了？”希维拉担心她为这句神伤。

    “没事。”她笑了，在心中感谢伊莎贝拉疗愈了自己。

    看她的精神头确实不错，希维拉放下心来，指指不远的镇子：“还回去吗？”现在那个地方火光通明，人声嘈杂，应是还在寻找魔女的踪迹。

    “那还用说，好歹交了钱呢。况且不回去反倒容易被怀疑。”艾尔莉塔转身就走，旅店舒适的被褥和老板娘推荐的酒足够冒险回去一趟。

    当晚有惊无险，有过之前被盘查的经验轻易将那群人打发走，余下的时间里二人在客房惬意的喝酒闲聊，讲述过去的趣事。说到兴头上，艾尔莉塔露了几手，铺满屋子的奇珍花朵令希维拉叹为观止，原来魔法使用得当也可创造如此美丽的奇迹。

    “那个小魔女教你的魔法学会了吗？”他顺嘴一问。

    “当然。”

    艾尔莉塔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面前的空气产生波动，不多时一个不规则的水球浮现出来。虽没伊莎贝拉的圆也没她施展的迅速，但至少是有了形状，可没多会又散成一滩普通的水洒在地上。

    “我还得再练练。”她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别老想着看我出糗，来说说你吧，还想夺回君主之位吗？”

    “不想了。”希维拉仰头喝下烈性的酒，燥热的晕乎感转瞬即逝，火苗刚起又落回火星，“让他们争着去吧，等他们都累了，我带你回去游乐一番，顺便将那些混蛋打个措手不及。你不知道我收集了多少珍宝，只要没被他们糟蹋干净，咱们就把那里搜刮一空，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去。”

    说到最后他微微露出獠牙，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这副样子落在艾尔莉塔眼中最是可爱，让人不禁想要逗弄。但她忍住了，这大概是他最厌恶的痛脚，当年为了站稳脚跟定是下足功夫，实行了很严厉的政策。

    想看看那个威风的吸血鬼呢。她想。不过只是想一下，她更喜欢眼前这个猫样的小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