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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玛法,说想要一起睡,康熙便命太监们搬床榻进来,是以,此时偌大的御帐中,并排三个极宽大的榻,想如何躺都躺的下。皇子们不能表现出不愿意与皇阿玛同卧,还要在面对康熙时,纷纷表现出期待之色。而此时康熙一问,众人皆看向床榻,然后面面相觑,不知该由谁迈开第一步。康熙也是第一次和这么多儿子孙子一起睡,不过他就没什么忐忑,边解袖子边道:“皇子一侧,皇孙一侧,梳洗过后再过来吧。”弘晴眼睛一亮,喜滋滋道:“皇玛法,我们洗完了。”然后又告状,“太子二伯、大伯他们还没洗。”康熙看向几个儿子,见他们皆穿着白日的衣服,便催促道:“还不动身?弘昭他们年纪小,身体还未长成,岂能跟你们一样熬着?”大阿哥瞥了一眼儿子和侄子们,心里呵呵一声,面上则是恭敬地提出暂且告退。弘昱在阿玛看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地低下头,他再抬起来时,大阿哥已经走出御帐。不多时,其余皇子也跟随在大阿哥身后陆陆续续回去梳洗,康熙走进御帐里间,皇长孙并其余几个皇孙坐在右侧床榻边缘,小声说话。太子的帐篷离得近,他交代了皇长孙几句方才回去。而容歆已经命人准备好热水,正在帐篷内等着他。太子匆匆洗了个澡,披着干净的外衫从里间走出来,边接过容歆端过来的补气汤,边问道:“姑姑,听弘昭说,弘晴是从您那儿离开后,才想众人一起抵足而眠的?”“是。”容歆含笑点头,拿了个棉布帕子为他轻轻擦拭沾湿的辫尾。太子老实地坐在椅子上,略有些许疑惑道:“您此举有何深意?”“并无深意。”容歆伸手摸了摸,温声道,“只是觉得,您可能需要这样的机会。”太子沉默,慢慢喝完最后一口汤,方才低声问道:“姑姑,您现在不担心我走错路了吗?”容歆闻言,放下帕子,手搁在太子的椅背上,缄默一瞬,道:“您病那一场之后,我就想,还有什么事情比您开怀重要?您要是喜欢,便是浪荡不羁一生,也未尝不可,可是您会吗?”太子缓缓摇头。“您重天下苍生,重感情……”容歆叹息,轻拍他的肩膀,“这么些年了,您只为大清储君而活,也该走一走胤礽这个人的路了。”太子侧头,顺势靠在她的手臂上,“姑姑,我也想带太子妃江南乘舟,塞外策马……黎民百姓是我的责任,太子妃和毓庆宫的其他人也是。”“没有人是您必须承担的责任。”太子摇头,坚持道:“若人无责任可背负,岂不可怜?”但太子背的东西太多了……容歆知道有些事,非三言两语能说通,一定要亲自经历,才能找到合适的方向。钟声响起,容歆提醒太子:“亥时了,您快去皇上御帐吧,早些歇下,免得明日精神不济。”“恐怕避免不了。”太子叹息一声,起身走出帐篷。容歆好笑,难得看见从来都稳cao胜券的太子这般,想到大阿哥、四阿哥他们几个估计也是一样浑身不适,好笑之余,又在心底叹息。分明是父子兄弟,可这都拘谨成什么样子了……另一边,太子回到皇阿玛的御帐,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他是最后一个。康熙要求皇子和皇孙各一边,此时他们坐在榻边,已经自行分配好位置,离康熙最近的,是太子和皇长孙,依次便是大阿哥和弘星。在地位之外,才是按照年龄排序。太子见皇阿玛还未出来,没有靠近床榻,而是径直坐在桌子边,随后便感觉到有人坐在桌子另一边。他一抬头,便见是大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他们四人各坐一方,两两对坐。大阿哥拎起一坛酒,放在桌上,八阿哥翻过杯子,亲自为三位兄长倒满酒。太子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杯子拿在手里慢慢转动,问道:“大哥宴上还未饮够?竟然到皇阿玛这儿还要饮一杯。”“喝就喝,少废话。”大阿哥一饮而尽,拂开八阿哥要倒酒的手,自顾自地拎起酒坛满上,动作豪放,几滴酒溅在桌子上。暴躁恐怕是因为不安,太子微一耸肩,慢慢品着手中这一杯酒。八阿哥看两人的神色,然后又转向四阿哥,见他若无其事地喝酒,便也充耳不闻一般,低头默默喝酒。康熙是在他们半坛酒下肚后出来的,他一出现,太子等人便起身,茶水漱口后,方才上榻。三张床榻,康熙,太子和大阿哥躺在中间那一张上,而康熙的右手边是皇长孙。每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近的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这样的体验对他们是新奇的。康熙亦是,睡意不增反减,他便张口关心起每一个人。皇子们的回答恭敬有节,皇孙们的回答清脆活泼,许久之后,孩子们率先撑不住,渐渐只有呼吸声,没了说话声。帐篷内再次安静下来。太子抬起左手臂,垫在头下,看着床榻不远地烛火晃动,听着烛芯偶尔“啪”地一声脆响。这么长时间,除了右边的孩子们和左边最末的十六、十七皇子,其余人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太子知道,他们其实都没睡着。许久,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太子突然轻声问道:“这世间,为何两全其美总是不易?”没有人回答他。太子借着夜幕的遮掩,又喃喃道:“或许是因为得到的比所有人都多,意外又意料之中的,舍不得失去……”之后,太子闭上眼睛,再未出声。而他身侧,康熙睁着眼睛,大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亦毫无睡意。第二日,康熙、大阿哥几人,眼底都有些青黑,显然是未睡好,反倒是太子,看起来气色尚可。精神奕奕的弘晴却冲着康熙撒娇道:“皇玛法,今晚我还能和您一起睡吗?我要将阿玛的份儿也睡回来!”康熙满脸掩不住的疲色,眼神复杂地看向太子,随后拒绝道:“皇玛法睡不惯,日后有机会吧。”至于何时有机会,应是无期。众人出了御帐,大阿哥再憋不住,追问太子:“你昨晚的话什么意思?”四阿哥、八阿哥的脚步下意识变慢,耳朵听两人说话。太子作出茫然状,“什么话?我喝多了,并不记得。”一杯酒会喝多?谁相信谁是傻子。然后就听四阿哥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太子二哥若酒量不济,日后便少饮些酒。”大阿哥:“……”故意的吧?正常人宿醉之后是什么状态的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