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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味蔓延开来,很容易侵蚀掉何玉轩的戒备,何玉轩两步一跨,径直回了药房,那里早就有和他一同轮班的同僚在等着了。同僚看着何玉轩的模样,便笑道:“你今日是难捱了。”大家都是做医者的,你看我的神色,我看你的脉象,大抵都心中有数。同僚是知道何玉轩的性子的,每日早起都要了他的老命,更不用说如今这看着简单,实则需要耗费大量精神的批改文书,简直是要了何玉轩的命。更为重要的是,前夜何玉轩其实也是轮值夜班。大方脉有一御医家中出了事,请何玉轩帮忙顶替这个月的夜班,何玉轩便应了,把这个月属于这位御医的夜班调给了他。这间隔不到一日,这才是今日何玉轩这般凄惨的缘故。不然到底是青年人,挨过困意便好了,怎么会连着一整日都陷入困乏中。何玉轩把小药箱摆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别说了,让我缓缓先。”同僚推着他去里间的软榻小睡了片刻,算是让何玉轩缓了一阵。不论是夜半读书,还是早起朝会,再加上批了一早上的文书,何玉轩的精力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小憩后,何玉轩人恢复了许多。他缓了缓神,从小药箱里给自己摸了颗小药丸,那臭味瞬间就提神醒脑,让何玉轩精神焕发。这药丸的后劲太足,臭得简直无法无天,何玉轩一直尽量克制着自己使用。今日是有点撑不住了。何玉轩提着精神,和同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半下午如果无事的话,其实轮值的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只下午突发了个小状况,有个宫人得病了,因着身份的缘故,同僚指派了个医士去瞧。这时间一点点不注意,眨眼间便到了晚上。轮夜班的痛苦,大家都是心理清楚的,这同僚见同僚,两眼泪汪汪。泪汪汪完了后,同僚开始拉何玉轩下棋。何玉轩:?不哟。同僚没辙,拉着其他几个医士一起打叶子牌。何玉轩远远躲着,坐在靠着窗户的椅子上,慢吞吞地给自己挪动了姿势,以免自己陷入僵持。今夜的月色尽数被厚厚的云层给遮挡住了,半点亮光都无,何玉轩只能隐约瞧见那毫无规则的云朵。他微微合眼,不知明日可会下雨。何玉轩沉吟。“叩叩——”“大人,大皇子的贴身内侍犯了急病——”这急促的声音让何玉轩猛地回过神来,熟悉的人配上不熟悉的字眼,他差点没听出来是朱高炽身边的人。何玉轩瞥了眼正打叶子牌打得不亦乐乎的四个人,再看着他们贴满纸条的模样,懒洋洋地说道:“罢了,我去吧。”既然直接寻到大方脉门前来,去便去了,不是回头再寻伤寒科的医者。何玉轩拎着小药箱,在外面随便抓了个轮值的医士,便一同随着来报信的内侍去了。如今万岁还未立太子,故而大皇子朱高炽与二皇子朱高煦两人都一同住在紫禁城内。两人相距的宫宇不远,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勉强保持着一种和平的表象。何玉轩随着内侍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大皇子的宫殿,因着内侍急促的模样,何玉轩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着宫殿叫什么名字,便急匆匆跟着进去了。元书是大皇子的贴身内侍,他在朱高炽身边的地位就如同郑和,很是得到朱高炽的看重。原本发病的宫人是需要移出去治病的,而移出去后,能不能移回来就真的是个问题了。而朱高炽直接遣人去请太医院的人,又不曾说要让这元书出去,到底是给了元书三分薄面。只要元书不是什么感染类的急病,朱高炽当不会把他给送走。那内侍对宫殿内很是熟悉,带着何玉轩走了一小段路后,绕到后殿去,在一排排屋子间寻到了一处,站定拍门,“小寿哥,太医院的医者来了。”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有个瘦弱的小内侍开了门。何玉轩欠身,而后入了门,径直去查看元书的模样。虚弱躺在床榻上的元书瞧着是何玉轩来了,顿时欲起身下床,被何玉轩给按着了,“你还发着病,这是打算作甚?”元书苦笑着说道:“奴是什么身子,哪能劳烦您给奴看病?”何玉轩蹙眉:“废话真多,给我躺下。”对不听话的病人,何玉轩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元书被何玉轩训斥后,也不敢执意下床,只是整个人战战兢兢,总有种不合适的感觉。何玉轩也不搭理他,先查看了他的神色,而后才把脉。上焦热气所逆也,脉浮而洪。暴吐翻胃,乃胃气有伤。何玉轩开了荆黄汤,乃荆荞穗一辆,人参半两,甘草二钱半,大黄三钱。上做二服,水煎,调槟榔末二钱,空心服。(注1)这药方开完后,何玉轩也随手添在脉案上,以待日后复查。跟随而来的医士查看后,便领着内侍去取药了。元书捂着嘴,满是歉意又连连感激。何玉轩摆摆手,拎着小药箱起身出屋,屋外飒飒作响的风声很是安逸,这宫殿灯火通明,何玉轩顺着走了走,不知不觉却让他瞧见了那庭院独坐独饮的大皇子。何玉轩停住,他这算是乱走了。“原来今夜当值的是子虚。”朱高炽听着声音抬眸,一眼便望见了何玉轩,仔细一想便知缘由,然也很是欣喜。自从他入了宫后,有些约束便天然存在,这让朱高炽行事有些束手束脚的。对先前那些能随即见面的官员,如今朱高炽也是时常看不到。说起来,这还是朱高炽与何玉轩在入了北平后,头一次见面。何玉轩抿唇道:“元书的病情不算严重,这两天记得喝药,基本便没问题了。”朱高炽颔首,招呼着子虚,“今日太医院应当还有人当值吧,难得见一面,子虚便陪我喝一杯。”何玉轩犹豫了片刻,回头嘱咐了一声,然后随着朱高炽坐下。他摇头拒绝了喝酒,苦笑着说道:“臣明日还需要上早朝。”何玉轩的酒量到底是一般,要是真的喝酒了,那明日怎么样还不好说。朱高炽很是讶异,“你是工部郎中,又是太医院吏目,怎的还要轮夜班?”何玉轩道:“太医院的御医吏目人数比定额超了几员,如今已算是少了些,若是按正常来算,一月里头还是得轮好几次夜班。”这轮班是人人都需要的,便是年事已高的御医,也还是需要坐夜班,尤其是大方脉这些,每夜都必须留一个资深的御医或吏目守着,不然若是某位大人物发病,留着的又是个新进的新人,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