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为难38:因缘

    乔薰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名正言顺行结契之礼的一日。

    游暄兑现了他的诺言，珍重之意化作实体，均数捧到了她面前。

    人界的凤冠霞披也好，修界的结契仪仗也罢，如流水般源源不断送进文玑殿。

    本就因她的到来而装点得豪奢的正殿，如今更是用星影石在穹顶生生贴出了一片华美星空。

    把灯火吹灭后，耀眼得虚幻。

    乔薰在游暄怀里，抬头看着这片人造的域外之景，唇角微微弯起，笑得静谧安然。

    “我很喜欢。”

    “薰儿的母父无法前来观礼，会伤心吗？”

    “不会的，我有哥哥就够了。”

    她柔顺地环住游暄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迎来了无比缱绻的回应。

    一来一往间，喘息相闻，唇舌缠绕。

    乔薰在这样的温情眷顾中轻闭双眼，掩去了其中的黯淡。

    距离他们的结契之讯昭告整个西界，乃至全域已三月有余。

    乔薰端着幅从容的，蓬莱宗未来女主人的模样，接待友好往来的宗门、家族的恭贺来客。

    从前她哪会想到，羞怯于认识生人的自己也会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相差无几的祝辞，便回以得体的谢言。

    她在迎来送往中熟悉地使用这套游暄培养起来的待客之道，简直接近于麻木。

    但她见了那么多的人，都没有褚逢。

    每日早晨睁眼，或是身处那片他们共浴过的地方时，她心中都有细微的希冀。

    或许，他又与哪位修界高层做了交易，附身其上。

    或许，他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呢？

    她本想在那日之后找机会询问翼亶，但北界的拜访队伍并无他的身影。

    余留的翼氏族人告知她，翼亶有事先行离去。

    而玉简中与“信”的对话框中，也只有一句简短强势的留言——“等我”，便再无音讯。

    乔薰只好在彻底恢复了灵力后，觑了空子就掩去踪迹回褚逢的洞府翻找，连老祖的地界她也硬着头皮踏足了。

    老祖仍是那副冷淡肃穆的模样，在目睹她自以为隐蔽的找寻后，也难得招她到身旁劝慰，语重心长了一番。

    “小薰，莫要执着。”

    “你们都说这不重要，可我舍不得。”

    “世事无常，各有因缘，随缘而行。”

    “我不信，明明他答应我了的……”

    她红着眼眶伏在老祖的膝上，把那绣了简朴青莲的衣摆也揉搓得皱巴巴，大滴泪痕狼狈地蔓延开来。

    幼时照料乔薰的灵鹤护主心切，用长喙把她叼开了些，她就转而勒着鹤颈无声抽泣。

    那鹤挣扎无果，片刻后还是用羽翼无奈地一下下拍着乔薰的背，由着她的眼泪润湿了羽毛，黏成一缕缕的。

    轻忽的钟声，寥寥的青烟，在此刻却莫名地安慰人心。

    然而直到她离开，老祖再无出言。

    乔薰垂头丧气地离开，步入文玑殿范围后，又抖擞起精神，换了副甜蜜的笑颜。

    这番行径自然瞒不过游暄，他却每回都能毫不在意地在殿门候着。

    “薰儿，过来哥哥这。”

    包容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朝她敞开。

    乔薰慢慢挪了进去，寻了熟悉的位置，收紧环着他腰的手臂。

    鼻息间是游暄的冷冽香气，入目是他银白的发，银白的眸，银白的衣袍。

    一片白，真洁净啊。

    她把游暄从孤寒的神殿之上扯落，让他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够了吧，也许她不该这般贪心。

    她该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