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为何那样中

    少爷的名字是乔治·温莎，但他抛弃了继承自先祖的姓名，为自己取了个仙舟名字——寻，他也更喜欢卡卡瓦夏在私下喊他“寻”而非“少爷”或者“乔治”。

    寻的房间有一面巨大书墙，放了他从小到大看过的书，如今也能倒背如流，其见底证明他并不是死读书的学者。

    对于长期流浪的卡卡瓦夏来说，寻就是他人生中遇到过的最正常也是最优秀称职的老师，会为他制定适宜的学习计划，用鼓励和劝说而非责打来进行沟通，并且十分关心他的感受——他们在外面不得不扮演主仆，每次回到房间后，寻都向他道歉，表示那些话实在是太过分了，希望他千万不要记住，好孩子不可以学。

    由于卡卡瓦夏身上带伤，寻不得不让卡卡瓦夏使用“性奴”的身份留在他身边，这样卡卡瓦夏就能合理地住进少爷旁边的房间，随时随地等待少爷的传唤，也不用参加劳动工作，能更好的治疗伤口。

    事实上，他们在房间里不需要假戏真做。

    寻在温莎堡中也有忠心耿耿的下属，可以保证他们在房间中做的事不会传出门外，甚至在外人靠近时提醒房间中的两人。

    毕竟少爷教奴隶——还是最低等的性奴——学习文字和知识，对于贵族阶级而言太荒谬了。

    卡卡瓦夏每日出入少爷房间的事实成为他非常受宠的证明，其他奴隶竟然上赶着讨好他，认为他侍奉主子得宜，甚至艳羡他能被少爷选中。

    其他奴隶丝毫不觉得做奴隶是什么坏事，像是狂信徒一般信仰主人的命令，毫不觉得被充做性奴是对人身心的折磨。

    在奴隶的观念里，只有贵族才是人，他们是牲畜。

    卡卡瓦夏假笑听着，几欲作呕，待他逃离后，他几乎是下意识走到寻的房门，要敲门时又收回手。

    他不该自顾自地去麻烦别人，是因为寻太过温柔可靠吗？他不知何时升起了依赖对方的心理。

    但是门兀自开了，可打开门的人并不是寻。

    “哦？哥哥，这就是你的新宠物？”轻佻而又不屑的语气令人听了不满，卡卡瓦夏看到寻皱起眉。

    寻生气了。多日相处，卡卡瓦夏了解寻的脾气。

    因为我被侮辱而生气吗……？

    意外的，精于心计的卡卡瓦夏对此感到迷茫，他想要回避这熟悉也陌生的感情，却也渴望得到更多。

    那和寻有三分相似的少年上下扫视着卡卡瓦夏，他神态粗鄙，让人厌烦。

    “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所以在出院后就迫不及待地来挑战兄长的威严么？”

    寻坐在昂贵而舒适的单人沙发上，他没有动作，就连声音也很平静。

    少年脸上尽是恐惧。

    “哥哥，你要违背父亲的意愿吗？”少年强撑着说，他脸色差到卡卡瓦夏都为之惊奇。

    这就是被寻打进医院的异母弟弟？那个以虐待奴隶为乐趣的二少爷？

    “继承人和一个无用的私生子，他会选谁？”

    少爷并不把早就烂透了的私生子弟弟放在眼里，正是这份轻视的态度，反而使人更不敢生出违逆之心。

    那人总算向寻低头。

    “奴隶和庄园都是我的私产，别再自讨苦吃，你知道海上遇难的人数量并不少。”寻又直白地恐吓道，因为对方太蠢听不懂暗示。

    少年就像战败的狼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

    卡卡瓦夏进入后锁好门，然后看到寻正在擦拭另一个座椅，还换了新的沙发布。

    “那家伙一进来就坐了你的位置。”寻很是不开心，他原本正享受阅读时光，结果不长眼的家伙无礼上门还说了一堆废话。

    老登把私生子带回来就是为了给他添堵，生怕奴隶能躲过那人渣的折磨似的……早晚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那不是你的家人，对吗？”卡卡瓦夏问，在寻身边，他的内心变得平静。

    “确实不是家人，只是生理学上的父亲和异母弟弟。”寻把书桌上的书又盖好，听卡卡瓦夏说话时不会像听个别家伙说话一样用看书打发时间。

    “我的母亲罗谢公爵在我七岁那年因病去世，那年的初冬，温莎公爵带回了比我小三岁的私生子。”

    寻面露嘲讽：“希望那真是他亲儿子吧。温莎家族代代近亲而婚，难有后代，我也是在他们婚后第五年才怀上的。”

    很少看见寻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卡卡瓦夏想。寻生理学上的家人太过可恶，逼得他不得不扮演自己讨厌的模样。

    卡卡瓦夏眼中闪过几分心疼，更多的是钦佩。

    即使顶着天大的压力也要实现计划，他不该怜悯，而要为对方喝彩才对。

    “卡卡瓦夏，在进门前你的表情也不是很好，遇到了什么吗？”寻又缓和了语气问。

    许是受到谈心氛围的感染，卡卡瓦夏说出了那些奴隶的话。

    寻长长叹气：“果然，要实现平等和自由任重道远……可惜当初推广教育没成功……”

    寻又拿过报纸，让卡卡瓦夏看其中内容。

    “我放的火即将点燃战争。”寻说，仿佛报纸上被无限辱骂的人不是他。

    好像还真不是，他们骂的是杀人放火的乔治·温莎，和解放奴隶的寻有什么关系？

    “这是北方发售最多的报纸，北方时报。北方已经爆发了游行，只要几周，不，几天，革命的火星就会蔓延到南方。”

    “两年前签订的南北停战协议很快就会被撕毁。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卡卡瓦夏追问，“你要留下来吗？”

    “当然，作为罗谢公爵，我势必会参与领导南方军队。这是个好机会，我将把机密情报送到北方，让北方赢得胜利的时间再早些。”

    “这很危险……”

    “相信我，我还打算以温莎公爵的身份将两族财产都捐献给北方呢，我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

    “可是公司……”

    “还有一个好消息，来到这的是战略投资部。”寻神情开心又激动，“和市场开拓部不一样，战略投资部在评估后一定会选择支持北方，我写信告知了北方的领导者，相信他们会把握好机会的。”

    “而且，你也有机会加入战略投资部，更早完成你的复仇。”寻含笑看着卡卡瓦夏，他同样在为卡卡瓦夏高兴。

    “那你呢？”卡卡瓦夏轻轻问，“你会如何？”

    “最差是死在战场上或者被暗杀，如果运气好我会在捐出所有财产后去游历宇宙。”寻说，他对自己的死亡十分坦然。

    可卡卡瓦夏不能接受。

    为什么这世界上活得痛苦的都是好人？

    “……我想留下来。”知道自己的决定浪费了寻多日筹谋，卡卡瓦夏很是不安，“我想留在你身边。”

    “这很危险。”寻第一时间反对。

    “我曾经遇见过很多帮助过我的人，但过去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回报他们。”卡卡瓦夏紧紧抓住裤子，抓出许多褶皱，他又一一抚平，这是寻为他准备的衣服，和爸爸留给他的衣服一样珍贵，不能弄坏。

    “这一次我能帮你，所以，我想留下来。”卡卡瓦夏又急忙解释他能怎么提供帮助，“我可以借奴隶的身份偷送情报，也懂得使用间谍相机。”

    卡卡瓦夏不确定自己的幸运是否能左右战局，便没说出口。

    “谢谢你。”寻温柔道，“此举凶险，我担心你会受伤……让我认真想想，好吗？”

    卡卡瓦夏最后还是成功留了下来，因为战争比他们设想的更早爆发，边境线的火光在第二天就被刊登在报纸上，并送到贵族们手中。

    寻利用权势，让卡卡瓦夏以秘书官的职介留在他身边，记录每一场作战会议内容。

    当然有贵族不满，可在看到卡卡瓦夏脖子上刻有罗谢家族和温莎家族徽记的项圈后，他们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向北方传送情报的活动很顺利，在多次战败后南方开始搜查间谍，当然查不到身为罗谢公爵的寻身上，却有人想借机杀死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运气很好，他提前销毁了所有能作为证据的书页和照片，平安躲过这一劫。

    除了私送情报，他们也迂回帮助了军队中不少奴隶和士兵逃往北方。

    而战略投资部果然选择了扶持北方，甚至暗中向进行间谍活动的卡卡瓦夏抛来橄榄枝。

    在公司介入下，南方很快就被顺利解放。通过立法和镇压，奴隶制也被瓦解，贵族不复存在。

    寻也实现了当初的目标，将家族财产都捐献了出去，把土地分给过去的奴隶和农民。

    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卡卡瓦夏换上新衣服，他即将到战略投资部开始新生，临行前他找到寻，邀请寻一起逛逛翻天覆地的城市。

    寻的功绩没有被隐藏，他也免于像其他贵族一样被施以绞刑或斩首，而是作为英雄，进入法院为国家效力。

    寻笑语盈盈，他说接下来他会推动各项立法，用自己在真理大学学到的知识帮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卡卡瓦夏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笑了起来。

    真好啊。

    他的幸运终于不会为其他人带来不幸了。

    下一秒，卡卡瓦夏就被重重推开，他跌倒在地，诧异地看向寻。

    子弹穿过寻的喉咙和手臂，鲜血喷溅到卡卡瓦夏脸上，血腥味顿时弥漫整个街道，卡卡瓦夏一直仰望的人倒下了。

    行人的尖叫和逃跑声响都无法唤回卡卡瓦夏。

    他颤抖地爬过去抱住寻：“不……为什么……”

    寻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声带破碎，口中不断溢出血液而无法做到。

    “不……求求你……求求你……”卡卡瓦夏理智尽失，不知道能向哪位星神祈祷，又该祈祷什么。他紧紧盯着寻，怎么也读不出唇语。

    不能挽留的生命还是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