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格里莫广场出发，前往对角巷所花费的时间比你最初预期的要多得多。

    打包行李是最容易的一步。你昨天刚从由美国魔法部举办的决斗比赛回来，所以你甚至还没有打开过你的行李箱。你只是添加一些在霍格华兹需要用到的必需品，并换下了一些比较休闲的衣服。施加了一个速速缩小、再加上一个轻如鸿毛咒之后，你最需要担心的是当你穿过壁炉时，你只有钥匙链大小的行李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从口袋里掉出来。

    你对沃尔布加的肖像画施加了好几层保护魔法和一个半永久性的粘贴咒后，魔药大师却拉住了你的肩膀，停下了你往布莱克家客厅宽敞的壁炉迈去的脚步。

    “我会用幻影移形把你带到目的地。”

    他轻轻一挥魔杖，你手中的袋装飞路粉便自主飞回了壁炉架上。你知道自己没有必要质疑恩师的决定，但他一定感觉到了你的没说出来的困惑。   “魔法部很快就会派人来监视这个壁炉的入口。但如果西里斯·布莱克能以某种方式逃脱所有追捕他的傲罗，那他只需要几个简单的魔咒就能知道飞路网的最终目的地。”

    你的脸颊无法控制地发白，但你还是尽全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假装它没有随着听见那个名字而再次从你的心底涌现。

    “斯内普教授……你确定我在对角巷会安全吗？”你眨了眨眼，把快要涌出的泪水逼回去。啊，不可以哭出来，斯内普教授这些年来对你的教导可不是为了让你一面对挫折就哭着向他撒娇的。“也许，也许我可以留在霍格沃茨？我可以帮助你和所有其他教授为接下来这个学年做准备，我甚至可以——”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所有教职员工现在都在享受他们应得的暑假，而我想不管是费尔奇还是海格都不需要你的帮助。”年长的男人的话语尖锐，还带上了一丝嘲讽，   “也许你可以试着给斯普劳特或其他喜欢你的教授写一封信，要求搬进他们的家园，但我怀疑他们会愿意提心吊胆地与阿兹卡班的逃犯搏斗，而不是悠闲地喝下午茶和烤司康饼。”

    越来越对你感到烦躁，不，这不公平……越来越对整个情况感到恼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薄唇快速掷出匕首般的刻薄话语，同时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眉间几乎要碰在一起。“至于我？邓布利多校长和我都同意，照顾孩子只会是浪费我的时间，而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感激我愿意为你支付破釜酒吧的住宿费用，而不是试图寻找一个寄宿家庭。”

    你的脸颊因羞耻而发烫，就连原先苍白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分红晕。这不是你第一次面对斯内普教授的毒言毒语，但你仍然为辜负了他对你的期盼而感到羞愧——你比任何人都更想要得到他的认可。但在你有机会再次说话之前，你最喜欢的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带着明显的犹豫，斯内普如同不确定这个动作是否合适一般，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你的头顶。

    他原本并不是想要羞辱你。只是自从他今早自与邓布利多的紧急会议上得知西里斯·布莱克的越狱后，他便变得比平时还要更加烦躁。光是想到那个男人可能会试图追捕波特已经足以让他头疼了，但至少大难不死的男孩只要呆在姨妈家，就会是安全的。另一方面，只要一思考布莱克——如果他先找到了你——有可能会对你做些什么猪狗不如的行为，就让斯内普一离开戈德里克山谷便施展了幻影移形。

    即使他对你的看法自一开始便深深植根于你和西里斯·布莱克之间的关系，斯内普也希望你那该死的“主人”能把阿兹卡班的牢底坐穿，直到尸骨皆腐烂。

    “斯内普教授……？”伦敦夏日闷热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过站在走廊里的两人。潮湿的空气略带霉味，而斯内普的思绪不禁飘到了四年前，当你第一次站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天即使以伦敦的标准来看也是非常炎热的。距离九月初只剩下不到一周，对角巷被霍格沃茨的新老学生挤满了，而斯内普来这里是为了购买一些不能邮寄订购的魔药材料。偶尔会有斯莱特林的学生或家长来和他打招呼，但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完全避开这个就算在暑假期间也格外阴沉的男人。

    出于这些原因，斯内普清楚地记得他和你的第一次互动。在课余时间之外，一般很少会有人来打扰他，一年级学生们更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然而，接下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我听到一些高年级学生谈论你，他们称你为‘教授’……”你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羞怯，最终却还是强迫自己把自尊丢弃。“如果你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你能借我七个金加隆吗？我没有足够的钱买魔杖。”

    你不合身的衣服足以让他知道你家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好，但让斯内普停下脚步的是你的自我介绍。

    “等一下，”他命令你重复你的姓氏，“你隶属于布莱克家族？”

    “是的。但沃尔布加去年去世了，而我没办法进入古灵阁——”

    “所以西里斯·布莱克是你的主人？”

    “……是的，”你难堪地承认道。尽管如此，你很快就纠正了你的姿态，抬起脖子迎上他的目光，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我这辈子从未见过他！我也希望我永远不必这样做……教授，我和所有的正常人一样，不希望为一个杀人魔工作。”

    你放低声音，再次恳求道，“拜托了，教授。我保证我会尽快还钱。”

    他没有理由帮你。霍格沃茨有为那些陷入经济困境的学生提供额外的资金，或者他至少应该联系纳西莎·马尔福来处理她娘家剩余的财产。

    然而他仇人的脸却闪现在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眼前。斯内普从心底里厌恶那个人——因为他恶毒的欺凌，因为他一次次的言语侮辱，更因为他把莉莉背叛给了黑魔王。而现在斯内普找到了一个如果不是因为阿兹卡班高耸入云的墙壁，就会被迫像傀儡一样生活在西里斯·布莱克手下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你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给西里斯·布莱克的“仆人”施舍也是有趣得很。而四年后的今天他必须承认，那天他给你的几个金加隆可能会是他这一生中最好的投资之一。只用了一小瓶福灵剂五分之一的价格，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得到了一个每天下课都会自愿来处理魔药材料的能干助理。从剥树蛇的皮、碾碎槲寄生浆果、到收集老鼠和蝙蝠的脾脏，你都心甘情愿地工作，从未说过半句怨言，效率也比大多学生要来得高。唯一让他有点失望的是，即使你试图用你细心的天性和课后一次又一次的练习来弥补，你也并不擅长魔药制作。

    你的天赋展露在其他的方向上，而和你的大多数其他优点一样，他是第一个发现并培养它的人。

    在他认识你的四年里，当年如同豆芽菜一样瘦小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干的女巫。你比所有的同龄人都强大，比他引以为豪的斯莱特林学生们更勤奋，甚至比斯内普遇到过的大多数成年人更坚定。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作为你的教授……不，作为你的导师，西弗勒斯·斯内普绝不会让西里斯·布莱克毁掉你所有的梦想和希望。

    他再次叹了口气。

    在前往布莱克家的路上，他确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甚至有点害怕。尽管知道西里斯·布莱克没有魔杖，不可能在一天内就抵达伦敦，但斯内普还是忍不住想象最坏的情况。如果你接触到了那个真正意义上控制着你的灵魂的人，他知道一场战斗是无可避免的。

    ……他以为他进屋时有可能会看到你冰冷冷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现在斯内普知道你安全了，他意识到你并不应该受到严厉的批评。相反，你需要温和的安慰，或至少一些支持你的话语来抚慰你的心。可惜，这两者都不是他的强项。

    为了平息你的不安，西弗勒斯·斯内普决定给你提供更多的信息。“好了，不要太紧张，我们还有一个显著的优势。我认为西里斯·布莱克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他不太可能主动去寻找你。”

    “什、什么？这不可能——”你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无法理解斯内普教授是在说什么胡话——哦，等等。西里斯·布莱克在你还没出生前就离开了他的家人，而战争期间处于对立面的母子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鉴于他在阿兹卡班可以获得的新闻渠道有限，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

    哦，对了，新闻。你愁眉苦脸地嘟囔道：“《预言家日报》明天就会发表一篇关于我在决斗比赛中获胜的文章。”

    “不，他们不会。邓布利多会告诉他们这是个坏主意。”一提到他的学生的成就，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一些，尤其是当你的决斗技巧几乎完全出自于他的教导时。虽然他拒绝公开承认这个事实，但斯内普几个礼拜前悄悄买了一个小型的木制无线电，专门用来收听今年比赛的结果。当然，在你踏上那个大洋彼岸外的国家之前，他就知道你注定会赢。“这提醒了我，恭喜你赢得你这个年龄段的第一名。”

    斯内普教授的脸上露出一抹稀罕的微笑，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本看起来就很有历史的书籍。皮制的封面质地柔软耐用，虽然书脊边缘有几处明显的折痕，但显然这本书多年来一直深受主人的喜爱。“自卫咒语大全。虽然这不是最新的版本，但我对里面咒语的解析应该比新版本里添加的任何插图要对你更有益。等开学了，我会再找时间教你几个对付像布莱克这样的敌人特别有效的咒语。”

    你还没来得及好好道谢，那幅一直在静静倾听的肖像画就打断了你的谈话。一声浅咳，这位体现了布莱克家族精神的女士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当两双眼睛都落到她身上时，沃尔布加的肖像画开口道：“斯内普教授，你下次见到邓布利多时，请告诉他，如果西里斯出现在这里，我会第一时间通知菲尼亚斯……但我对我长子能够做的有不多。”

    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沃尔布加能感觉到疲劳正缓缓渗透进她的心里，但她尽量在你面前保持冷静和镇定即使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使她感到万分痛苦。

    随着画中手指的弹响，布莱克家族仅存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他亲爱的女主人肖像前。他的忠诚让他挺直背脊、昂首挺胸，但当他听到沃尔布加的指示时，克利切瘦骨嶙峋的身体仍然不受控制地摇晃了起来。

    “克利切，”布莱克家族最后的女主人对家养小精灵下达了绝对的命令。“走遍这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用灰尘和污垢覆盖它。把属于……的一切藏起来。”仅仅轻声呼唤你的名字就足以让沃尔布加的眼角泛泪，但她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你不被她的长子发现。“记得把她的卧室也锁上，你一定要让房子看起来像是我死后就再无人居住一样。”

    ……你明白为什么这一切是必须的，你真的明白，但仅仅知道为什么必须这样做并不能阻止尖锐的痛楚流经你血管，再从你的内心深处蔓延开来。自从得知西里斯·布莱克从阿兹卡班逃脱以来，你第一次害怕泪水会从你的眼中流下。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你试图思考一些更正面的想法。

    也许你应该为这栋房子里没有一张献给你家人的魔法壁纸而感到高兴？这肯定比散落在房子四处、可爱得“不符合布莱克家族风格”的装饰品、衣柜里轻飘飘的连衣裙，以及所有以你和沃尔布加（以及偶尔出现的克利切）为主角的动态照片要更难隐藏。

    对，除了你自己以外，你也必须要照顾好克利切。

    握住斯内普教授伸向你的手掌前，你单膝跪下，向几乎见证了你整个童年的家养小精灵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克利切，拜托了，如果西里斯找到了你，请你尽你所能地保护自己免受他的伤害。”

    “你也一样，我的小姐。”满脸皱纹的家养小精灵毫不犹豫地补充道，“克利切会每天祈祷主人被送回阿兹卡班，这样克利切就能尽快迎接小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