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茵茵回到教室内收拾书本时，发现还有三四个女同学没离开，其中一个高挑的姑娘正站在女同学中间说着些什么，她看到茵茵回来，不好意思地冲旁边女生打了招呼，径直走向茵茵。 她叫廖青青，和茵茵并不同班，因办了个读书社故而在学校里名气很大，几乎没人不认识她。茵茵去过一两回她们的读书会，因此二人虽不算熟识，却也关系尚可。 廖青青递过来一张邀请函：“茵茵，下礼拜六我预备在锦城饭店办一场生日宴，希望你能来参加。” 特地去锦城饭店办生日宴？茵茵虽疑惑却还是接过来，她没有说自己去还是不去，廖青青也不勉强她，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女中不许男子进出，司机只能等在门口，茵茵出教室后奔着校门口走去。这时原本在教室里围着说话的其中一个女生也跟着出来了。 她叫莫小秋，平时经常能看见她参加廖青青的读书会，算是和廖青青关系极好的人之一。 面对茵茵写在脸上的不解，莫小秋则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奇怪青青的生日会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 她的确是这样想，但是这话显然不好这么回应。 莫小秋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反而自顾自说了下去：“她要退学了。” “在这次生日宴上，廖伯父会宣布青青订婚的消息，在下个月会办订婚宴。” 教会女中规定不许已婚女子就读，所以即将订婚的廖青青只有退学这一条路。 茵茵脚步顿住了，她问：“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不算着急了。”莫小秋说，“青青已经要满二十岁了，廖伯父可能是怕耽误了她。” “青青挺舍不得学校的，她虽然不说，但她给所有去过读书会的同学都发了邀请函。我想她是希望大家都能到场的。” 莫小秋希望自己能去参加廖青青的生日宴，茵茵看着她真诚的目光，读出了她的想法。所以她说：“好，我会去的。” 因为这则消息，茵茵回到魏公馆时，心情还是低沉的。 从戴女士那里拿到的资料也无心再细看。这个时代较以前的确对女子宽松了不少，但婚姻却还是高悬在每个女人头上的利剑，不知哪一天就会砸下来。 好在魏序不在公馆，她的心情才没有那么沉重，茵茵想了想，叫来小桃，换了身裙子，起身去了东楼。 老夫人见了她还是挺开心的，她平时住在东楼念佛，不大爱出门，魏晴魏岚喜欢往外跑白日里不怎么呆在家，回来了也大都是往柳二太太那里跑。 老夫人没亲生孩子，魏序是大帅的元配妻子生的，她是老夫人的亲jiejie，在她去世后，罗家怕魏序没人照顾，故而又把二小姐嫁来了。平日茵茵倒是会常来陪伴老夫人，六小姐魏雪未嫁前二人总是结伴来，现在只有茵茵来了。 东楼修缮过，装修风格和主楼一样是西洋风，老夫人住在一楼。茵茵正在坐的沙发旁是一扇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花园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树桂花争相待放金灿灿的。 茵茵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了廖青青，又想起戴女士的一番话。廖青青递给她邀请函时，脸上带着轻笑，看起来自然无比。但是，一个在校期间领着女孩们一起办读书社、学习一直名列前茅的姑娘真的甘心这么嫁人吗？ 她不知怎么，偏过头去，对上了老夫人慈爱的眼神：“娘，我想请个家庭教师。” 话一说出口，茵茵就后悔了，老夫人是旧时书香门第出身，身上带着末代大家闺秀的气息。如今虽说因新式思潮涌来，她并不拘着家里女孩读书，却也不认为女孩子能读出个什么结果。 “能识得几个字就好。”这是她原话。 魏晴魏岚逃课跑出去玩，她也觉得没什么，只觉得是丫头们年轻淘气，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对于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的茵茵有些无奈，总想让她再活泼些。 果然，下一秒，茵茵就看到老夫人眉毛皱起来了：“请家庭教师做什么？” 茵茵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我想补一补英文。” “我记得你们中学不是有开设英文课吗？怎么还要家庭教师来补习？” 她硬着头皮说：“我英文成绩不是很好，我想要再补一补。” 老夫人语重心长：“读书是好事，你要学娘也不会拦着你。但是，小七，你要知道读书上学终究不是女人家该做的事。” “不是的?”茵茵嘴唇嗫嚅，解释道：“如今多的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出去留洋，我只是想，将来结婚，也能跟丈夫有个共同话题??” “学个大概到时侯不让人看笑话就好了，何必钻研那么深？家里又不需要你去读什么大学。等你jiejie们的婚事cao办好后，就该轮到你了，该把精力用在正经事上才是。” 茵茵垂着头，几次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在老夫人不容置疑的语气中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像以往一样乖巧地应道：“我知道了。” 离开东楼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自己出来的地方，又抬头望着天，立秋之后，天也没见冷，反而阳光正好，天气晴朗，时不时有鸟三五只飞过，一片生机。她微微叹了口气。 远处汽车的声音传来，想来应该是大哥或者是两个jiejie。茵茵不想与任何人碰上，提着裙摆跑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