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遗忘

    “如果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那就再次找到我，杀了我的爱人，让我痛不欲生。”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

    泡在酒堆里的法勒直起身，身边的酒瓶随着他的动作轱辘轱辘地滚开，他甚至没有买醉的能力，不管喝多少，琼恩还是会在他面前死去，而另一个琼恩还在催促着他好好活着。

    他不像家里人那样——父亲与其他恶魔打了建国战争，为皇室掩埋尸骨，被封为第二贵族，家里享受了几百年的荣誉；哥哥沃尔登，从小与各个种族的将军们一起长大，骁勇善战，身形矫健，并且年纪轻轻就俘获了妻子的心。

    而他，从小被忽视着长大，不擅长战斗，也不擅长文笔，甚至没法去爱和保护自己爱的人。

    他现在面容枯槁，任谁看都不像是当年站在琼恩父亲面前想屠村的恶魔，他揉揉胸口，换了件衣服，他突然想去看看琼恩在做什么。就像她说的那样，折磨她已经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米兰的夜空充满着仲夏的闷热空气，法勒在空气中寻找着琼恩的味道，他在一阵烟酒气息中找到了一丝琼恩的味道。灯火通明的别墅在夜空中尤为显眼，他站在窗边看着里面群魔乱舞的人，表情有些复杂——琼恩挂在一个男人身上，手里握着烟斗，无名指上的婚戒非常显眼，大家在庆祝他们的订婚。

    指尖从窗台上捻了一些烟灰闻了闻，他立马皱了皱眉头，这是毒品。

    派对中的人们从桌上的油纸包中捏出一些烟丝，填入烟斗，眯着眼享受起来，他看到琼恩动作非常熟稔，他失望地摇摇头，离开了别墅。

    天光大亮，琼恩被马车运回自己的公寓。

    两个月前，简内特突然白了脸跑到琼恩的房间，说她这个月的月经没有来，已经推迟了三天，她的日子一直很准，现在有可能真的怀孕了。琼恩也非常吃惊，但是她让简内特不要慌张，再等两周看看，到时候还没有来的话，就带她去医院检查。

    “为什么你不能帮我检查呢？”

    “简，我只是一个会一点巫术的普通人，甚至现在已经不记得大部分巫术了，而你现在非常珍贵，让专业的医生看看会比较好。”

    “你说得对。”

    “另外你也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了。”

    “我知道，这个月我都没有去任何派对了。”

    “那就好。”

    “那你和卢索先生呢？”简内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非常俏皮。

    “他好像是有要娶我的想法……”琼恩有些不确定，因为他们每次相处都是为了派对和抽烟，她的记忆也是朦朦胧胧云里雾里的。

    简内特眨眨眼说：“不用担心，你才23岁，即使卢索先生不娶你，有的是人会娶你！”

    “借你吉言。”

    几周过后，简内特的月经还是没有来，一行人前往了医院，一番检查之后简内特真的怀孕了，德卢卡子爵非常开心，抱着简内特转了一圈，医生建议他们小心对待简内特，因为是第一胎，也推荐了一位家庭医生给他们，这样下次他们不用大老远过来。

    琼恩也不好再多住下去，也连忙停止了房子的挑选，就只选了在附近的一间公寓，不大不小一个人住刚好，比较便宜还能省下不少钱。简内特有些舍不得琼恩的离开，因为有她在，她每天有事做不会太无聊，但是她也知道马上就要有自己和丈夫的孩子，这段时间还是他们一家人面对为好。

    琼恩很快地搬了家，反正也没多少东西，德卢卡子爵给她添了一些必要的家具，还将他珍藏的中世纪衣柜送给了她。她站在空荡荡的公寓，将当年她珍藏的书全都一股脑堆在地上，她已经失去了对巫术的兴趣，甚至很多时候都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她花了不少钱将公寓装修了一番，奢华的壁纸和地毯还有躺椅，都是为了邀请烟友过来抽烟，大家带了不少烟草和食物来庆祝她的搬家，可想而知，又是一场日以继夜的抽烟，而她并没有邀请简内特。

    自从她搬出来之后，她就很少和简内特走动了，她平常有时候会去律所找卢索先生，帮他整理文件和书库，他也很乐意看到她和被她帮忙，毕竟有一些敏感的文件不能完全托付给助理去处理，而他非常相信琼恩；有时候她会去野外一个人野餐，享受宁静的同时沉迷于烟草；不过几乎一周会参加4次派对，再抽更多的烟草；有时候比较累她就在家休息。

    没想到在一个仲夏时分，卢索先生向她求了婚，将他祖母的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开心地抱住他，然后两人一起筹备庆祝派对，虽然是临时送出去的邀请函，但是大家都积极回应了他们。

    晚上他们便在卢索先生的别墅举行了派对。

    第二天下午简内特从床上醒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怎么没有住在卢索先生家里，还大费力气地回来？她活动了一下筋骨，泡了一个澡，给自己换上一套新衣服，然后坐上马车去了简内特家。

    她前脚刚离开，一个身影后脚进入了她的公寓。

    法勒在她的公寓里踱步四处查看，看到了已经落灰的日记，堆得破破烂烂的旧书，充满烟草味的壁纸，和床上私生活的混乱。他好似看到她和男妓在床上纠缠的样子，看到她和未婚夫不停抽烟沉溺派对的样子，看到她不再看书每天虚度时光的样子。

    她好像已经完全将过往抛到脑后了。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缕烟丝，勾唇笑了一下，这种东西才是恶魔。

    他拿起她以前的日记本翻看，好歹里面有他。

    “简。”琼恩走进客厅，简内特正在看书。

    “琼！你好吗？”简内特还没有显怀，但是她已经有了一层母性的光辉。

    “我很好，我来是想跟你说，昨天卢索先生跟我求婚了。”琼恩将戴着戒指的手展示给简内特看。

    “恭喜！”她拉着琼恩的手看了一会儿，“不过昨天你怎么没跟我说？”语气中稍微有些责备地意思。

    “抱歉，他跟我求婚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不想打扰你睡觉，毕竟现在你怀孕了。”

    “也是，亲爱的，我只是太关心你了，而且现在我食欲很差，每天都觉得虚弱。”

    “这很正常，虽然会吐但还是要吃，不然会更虚弱。”

    “我知道的，亲爱的。”

    两人拉着手聊了一会儿，简内特有些累了，琼恩便离开了，回到家收到卢索先生让仆人送的信，说他今晚要去某个公爵家更新医嘱，所以没办法见她了，琼恩想今晚估计也不会有派对了。

    昨晚的狂欢让她有些累，她这才意识到她今天起来什么都没吃，她便下楼在餐馆买了些冷rou和起司，回家坐在地毯上慢慢吃了起来。

    “你好，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