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路过的喜鹊

    他坐在咖啡屋的吧台边跟老板说话，老板是个年轻的帅哥，一面笑着讲话，一面慢条斯理地用手摇机器研磨咖啡豆，邱定瑜记得自己上次光顾的时候是用的电磨机打咖啡豆子。

    看样子是檀舟的朋友，他从来很擅长交朋友。

    邱定瑜只望了一眼，就迈步继续走她的路。檀舟本就是渝桉人，在这里看到他也不奇怪。

    她走进办公室，迎面碰到同事：“邱老师，今天怎么晚点啦，你平常早自习就来了。”

    邱定瑜调动脸部肌rou，露出一个笑容：“错过早起闹钟了。”

    “这样啊，吃早饭了吗？”

    “嗯。”过了几秒，她又补上一句，“吃过了。”

    她带两个班，每天只上两到三节语文课，但批作业、做PPT备课、开会、教研活动、写报告——没有尽头，把她的精力抽干，上课反而是最轻松的事。

    再加上得费尽心思社交，对她这种低能量的人来说是非常消耗身心的折磨。

    今天的重头戏是公开课，吊着一口气磕磕绊绊录完，评价不好，一直忍到下午回家她才急忙抽上一根烟。

    这个小城工资低、物价高，幸好她没有烟瘾，只在突然的低落期抽两根缓解压力，一包管很久，不然买烟会是一大笔开销。

    邱定瑜又不喜欢劣质烟丝，工作需要还得稍微保护一下嗓子，所以一直买最贵的那一阶。

    烟身纤细，孱弱的白雾在夕阳里化成淡金色的引线，她站在厨房的大窗户边，滤嘴递到唇边吸一口，再拿开让它徒劳地燃。

    视线没有焦点地平视前方，突然撞来的一只鸟打碎了她的目光。

    她把窗子擦得太干净了，这只可怜的喜鹊误认为眼前是澄澈的空气，直接撞晕在窗台。

    邱定瑜掐灭手里的星火，推开窗户用滤嘴戳了戳它。

    喜鹊忽然扑棱着掉下去，邱定瑜心一紧，扒着窗口往下看，只见它半空一个翻转，擦着灌木丛一冲而起。

    她松了一口气，稍稍抬眼，看到眼熟的身影。

    檀舟一身黑，戴一顶深蓝棒球帽，在楼下抬头看她，不知站了多久。

    真巧，又撞来一只。

    邱定瑜的视线十分顺滑地略过他，然后仰头望天。

    渝桉县的气候是很适合养老的，全年温和，不会速冻速热折腾老人本就松散的rou质，又四季分明，不至于太单调乏味。

    这就是中庸之道，她想，游刃有余，就像檀舟的床技，勾勾缠缠地蹭，偶尔用力几下。她受不住起身，被他单手握腰，下压、贴紧。

    明明五个小时前她还在楼道跟他拉扯，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样。导火索是她醉酒情绪崩溃，决定原因是检阅了檀舟的体检报告单。

    开头依然是老套的“好久不见”。

    檀舟看出来她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可以请我喝杯水吗？”

    “楼下有超市。”

    “我想……跟你聊会儿天。”

    邱定瑜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说：“不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见，我进门了，你回家吧。”

    “求你。”他抬手想拉住她，最终收回手，“就说几句话。”

    她的语气始终温和：“我没有兴趣谈恋爱，也没有兴趣交朋友。”

    “我知道。”

    邱定瑜看他一几秒，侧身让人进门，檀舟没有刻意打量四周，只是安静站在沙发边。邱定瑜进厨房用电热水壶烧水，嗡嗡运作声震颤空气，她一直站在厨房耗了九分钟。

    出来时他依旧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