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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乡野小路,寻常也难见几个劫道的。现今官道上竟冒出土匪?还是外地口音?如果是当地人作恶,倒还好说。他怕的是外省流民作案。河南连着两场大水患,灾民无数。李诫或多或少也听到点风声,那边已是怨声载道,灾民们压抑的情绪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若一个赈灾不力……他根本不敢往下想!赵瑀不大理解,迟疑道:“你想多了吧……不过一桩小劫案,竟能联想到民乱上去,而且山东也没多少流民进来……”李诫歪着头琢磨一会儿,自嘲一笑:“也许吧,朝廷前后拨了三批赈灾粮款,怎么着也能安抚灾民一阵子。只要过了冬,来年开春隐患自能消除。”何mama的男人很快有了回话,但他受了惊吓,脑子发懵,一会儿说不是本地口音,一会儿又说听着像兖州人说话,翻来覆去的改了几次口,到最后越发不清楚。不过他说土匪就七八个,用的都是棍棒,穿的破破烂烂的,却非常凶狠。用他的话说,那眼神活像一头头恶狼,让人发毛。李诫并未因土匪人数少,就不当回事,他严令潘知府,七天内必须破案。除此案外,还要求查兖州是否还有类似的劫案。兖州与河南交界,且口音相近,他不得不往流民上头想。不过三日,潘知府就查清楚了。那几个劫道的不是土匪,就是从河南来的流民,因饿极了才抢了何家人。府兵摸到他们歇脚的地方,那里足有几十口人,老的老,小的小,看样子是一个村儿的,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听说官兵是来拿人,全都跪地上求情,并说抢来的东西都换了粮食,他们分着吃了,如果有罪,统统有罪。法不责众,看着一群饥民,潘知府也没了法子,只能训诫几句,将为首的几人打顿鞭子了事。好在兖州境内只发生这一起案子,没有引发任何乱子。从潘知府呈文上来看,他并没太重视这件案子,然李诫脑中已是警铃大作!那些灾民饿极了才做劫匪,也就是说,河南的赈灾有大问题——赈灾不会让灾民们吃饱,但绝对不让他们挨饿。饿极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这种担忧李诫不敢明着上奏朝廷——在有心人看来,你李诫竟敢说会爆发民乱?这分明就是危言耸听,扰乱民心,乃是居心叵测之举!左右思量之后,他给隔壁的河南巡抚去了封信,阴晦提到,两省关系素来匪浅,山东愿为河南赈灾出一份力。可这封信寄出后,便如石沉大海,那位巡抚连个屁都没放。李诫苦笑着对赵瑀说,“准是怕我抢功!我说这些人脑子也糊涂,境内水患如此严重,不想着怎么解决,不想着如何补救,倒在赈灾上斤斤计较……去年曹州决堤,我恨不得所有人都过来帮忙呢!”赵瑀劝解说:“人家也是封疆大吏,也许早有应对之法了,你贸然开口相助,倒显得人家能力不足似的。况且赈灾一事要听从朝廷的调度,你还是等上面的消息吧。”话虽如此,但李诫心里总觉得不安,就给皇上写封密折,详细说了自己的担忧。皇上也很快批复,令他加强戒备,内紧外松。主子心里有数就好!李诫吁了口气,略略放下心,随后将治河防汛有功之人整理成册,奏报朝廷,想着给手下的人多争取点功劳。九月下旬,封赏的旨意下来了,曹无离的大名赫然列于首位。直接从地方官调任京官,正六品工部主事,掌管河道、水利、江防等修筑,并稽核相关费用。官不大,权力不小,把曹无离乐得一天到晚傻乐不止。赵玫得知,撇嘴说道:“还不是沾了姐夫的光,哼,姐夫倒是风光霁月,推了他上去,自己反倒一点儿好处没落到。”请功折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封赏,唯有李诫,寸功无有。赵瑀也替相公惋惜,却明白其中缘由,“他之前放出话,可用防洪之功抵贪墨之罪,皇上没怪他自作主张,我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哪儿还敢争什么功劳!玫儿,你也记住,千万不可在人前露出半点怨艾,否则你姐夫又有麻烦。”赵玫绞着帕子,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母亲总是这样,天天不许我这个,不能我那个,什么都要你们管!”王氏在旁轻喝,“好好说话,你且细想,我们何尝害过你?”赵玫嘟着嘴,一甩帕子起身就走。王氏急忙喊她回来。赵瑀哭笑不得,“小孩子脾气,闹一闹就过去了,反正在自家院子里,也不怕她惹事。”王氏往外看了一眼,按按额角,“我总觉心神不宁的,眉毛跳眼睛跳的,搅得我这个难受。”赵瑀笑道:“您别疑神疑鬼的了,不然咱们去寺庙上柱香,求个心安。”王氏信佛,闻言立即道:“好好,大后天是初一,正好是烧香敬佛的日子。”灵岩寺风光秀美,佛音缭绕,赵瑀也想去走走,母女二人便兴致勃勃地商量起出行事宜。正说到兴处,乔兰慌慌张张进来,“太太,后园子出事了……曹先生和玫姑娘打起来了!”赵瑀惊讶得倒吸口气,“谁?曹先生怎么会到后院子去?”王氏满脸焦灼,来不及细问,顷刻间已急步跑出屋外。赵瑀赶紧跟着,刚踏入后园子的月洞门,就听赵玫尖利的嗓音叫道:“好你个曹无离,癞蛤……想吃天鹅rou,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模样,就敢妄言娶我!”话到最后,赵玫的嗓音已带了哭腔。赵瑀心头一惊,几步奔过去,但见赵玫被母亲揽着,眼睛通红通红的,满脸愤恨瞪着曹无离。赵瑀上下打量几眼meimei,见她衣衫齐整,鬓发丝毫不乱,悬着的心方落下来。再看曹无离,脸如猪肝,嘴唇发白,这样凉的天,额头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滚。他不敢看赵玫,一个劲儿作揖道:“全都是曹某的不是,是曹某唐突了姑娘,求姑娘勿怪。”赵玫指着他鼻子待要再骂,转眼看见赵瑀,登时哭道:“jiejie,他竟敢羞辱我,你快叫姐夫将他打出去。”赵瑀命园内丫鬟婆子退下,“曹先生,到底怎么回事?”曹无离头也不敢抬,只喃喃说是自己的错。赵瑀皱皱眉头,不悦道:“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说实话,我只好请老爷过来和你谈。”曹无离更是羞愧,以袖遮面,“别别,李大人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却肖想他的妻妹……唉,太太,我……我想着我现在也是六品官身了,就动了非分之想……惭愧,惭愧!”赵玫狠狠啐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