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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裂开一样,在痛楚中脑中成形的画面却愈加清晰。江璃抱着一个明黄的襁褓坐在她床边,将那皲皱的小婴孩给她看:“阿娆,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是大魏的太子。”太子?她心里的声音格外清晰:我要一个太子的名分又有什么意思?她躺在榻上,脸色虚白地看着江璃……欲言又止。宁娆陷在梦中,看着四年的自己格外上火,恨不得上去揪着自己的耳朵大喊:问他啊!问他为什么把稳婆赶走,问他为什么在你生产时丢下你!若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给他一巴掌,管他是不是皇帝,卯足了劲抽他!可是……四年前的这个宁娆只是凝望着江璃沉默了一会儿,以略微沙哑疲倦的声音说:“景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江璃神情微滞,面上的笑暗淡了几许,但还是给她掖了被角,温和地说:“好,那你歇着吧,我把英儒抱走,省的他吵到你。”他起身,动作极其缓慢,好像在等着宁娆随时能叫住他一样……可是没有,宁娆闭上了眼,宛若玉砌的姣美面庞越发像雕像,在叠帐挽纱后安谧宁静,仿佛很快就睡了过去。江璃走后,她睁开了眼,歪头怔怔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不言不语。再往后便是沸沸扬扬的朝堂公审和给楚王定罪。夜闯端华门,惊扰先祖安宁,这在大魏开国以来闻所未闻,朝野震惊,罪名自然也小不了。朝堂之上,在宗亲的逼问下,江偃一口咬定是自己喝醉了酒,稀里糊涂闯了端华门,宗正府决议褫夺他的封号,江璃迟迟不定,僵持了一段时间,双方各自退让了一步,留下江偃的封号,将他逐出长安,非圣寿春祭不得入长安。宫中内外鲜少有人知道江偃是为了宁娆才闯下大祸,凡是知道的,也都被江璃清理掉了。自然也包括去向江偃报信的小静。宁娆将小静保下来,却也留不得她,只有将她逐出宫,方能获一线生机。这个梦做的极其憋屈,宁娆悠悠转转地醒来时觉得自己几乎是被气醒的。她捂着头坐起来,宁夫人忙上前来看:“阿娆,你没事吧?”她懵懂地摇了摇头,小静已不见了,遂向母亲投去疑惑的眼神。宁夫人叹道:“我怕出事,毕竟当年是大张旗鼓地将她赶出宫,还是尽早让她走吧,免得留久了再惊动旁人。”宁娆点头,一股怒意袭上,快速下榻穿鞋,冲着在外面忙活的玄珠和墨珠道:“送我娘回去。”便头也不回地往清泉寺江璃的住处去了。她想过了,回忆起来的情形毕竟含糊混沌,好些事都不明不白的,全然衔接不上,若是就此下定论未免草率。可这事就不是个能含糊的,她非得拽着江璃问个明白。一脚将厢房的门踢开,里面空空荡荡的,江璃独自一人坐在榻上,面前的案几上摆了些瓶瓶罐罐,他正拿着其中一只青釉葵瓶仔细端详。抬头,一瞬露出茫然的神色:“阿娆?你怎么来了?”宁娆负着手进去,她在来的路上想过了,她自失去记忆以后在江璃面前怂惯了,这一番若不拿出点气势恐怕他不会跟她说实话。因此她弯身,掠了一眼案几上琳琅漾彩的珍玩,权衡了一下,从江璃手里夺过那个最不起眼的青釉葵瓶,往地上狠狠摔去。响亮的碎裂声,震得江璃一怔,茫然地看向地上狼藉的碎瓷片,凤眸中一瞬闪过无比心疼的神色。他像被牵了线的皮影,动作僵硬地仰头看宁娆,面容极其无辜,视线里充满了无声的谴责。宁娆叉着腰,恶狠狠地问:“你给我说清楚了,我生英儒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把稳婆赶走,扔下我自己一个人出了宫,你想干什么?要我死吗?”江璃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又想起这些了吗?”他的半边面隐在厢房壁橱投下的阴翳里,显得脸色晦暗不明。“阿娆,虽然你记不起过去五年的事了,虽然现在的你比之过去莽撞了许多,但我却认为,现在的你性子极好,起码有事你会直接来问我,而不是藏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也在折磨我。”江璃抬头看她,俊逸的面上浮现出温柔的笑,那笑中带了一丝嗔责与埋怨:“你怎么会以为我想你死?若是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这般深情的表白倒让宁娆无所适从了,她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为什么?”江璃的目光放空,些许恍惚,开始追忆往事。若要溯本逐源,该疑惑的那个人其实是江璃才对。从他认识宁娆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这姑娘仿佛是为他量身而生,方方面面都与他契合无比。她总会投他所好,从吃食点心到典籍丹青,如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开始,他以为这是缘分,可相处的久了,她那藏在沉静娴熟之下的活泼跳脱,那隐在端庄周全之下的爽朗不羁,甚至不经意流露出的本性禀赋,无一不在告诉他,那所谓的妥帖、契合不过是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宁娆戴着它只是为了能处心积虑地接近他。江璃烦恼过一阵儿,他幼年吃足了苦,少年时苦尽甘来,大权在握却又不免寝食难安,最忌讳的便是别人对自己的欺瞒,他甚至揣度、试探过宁娆嫁给他的真实目的,但都不了了之。别扭了一段时间,他放弃了。因为他发现,不管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宁娆,还是不经意就要露出狐狸尾巴的宁娆,都已成了他心中不可割舍的部分。知爱存时,已深入心髓。她欺瞒他也好,处心积虑接近她也好,就算她将他的忌讳都触了个遍,只要她是宁娆,这些都无所谓。他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样过下去,只要阿娆将她的秘密藏好了,他便睁只眼闭只眼,就当做不知道。可这世上并没有永恒的秘密,特别是阿娆,那时她还太过年轻,也并没有练就后来的城府。乾业元年二月,先帝陵寝遇洪涝坍塌,墓壁毁损了大半,甚至连棺椁都露了出来。作为新帝,江璃自然是要追究的。根据先帝遗诏,择址俢陵都是他生前最钟爱的幼子楚王所筹办,所以楚王江偃首当其中。虽说他责无旁贷,但帝陵工事庞杂,经手的人太多,若要都算在江偃的身上,也确实有失偏颇。但世事并非只有对与错,特别当时他初初登基,朝野上下一片动荡,‘南派’与滟妃余党依旧剑拔弩张,‘南派’为了彻底打压滟妃余党,有意借此时机大做文章扣给江偃一顶慢待帝寝的帽子。出于本心,江璃心疼这个弟弟,但作为皇帝,他仰仗‘南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