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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那怎么办?”孟浮笙又默了默,脸上漫过悲戚之色,喟叹道:“朝臣上奏,让我留下长女,将幼女……溺死。”“岂有此理!”宁辉怒斥道:“这是一条命啊!就为了虚无缥缈的预言,就要把她溺死?荒谬,太荒谬了!”孟浮笙无奈道:“云梁尊崇巫祝、占卜,上下臣民对此深信不疑,我为了安抚民心,假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偷偷地把淮雪带了出来……”他解释道:“长女叫淮竹,幼女叫淮雪,刚刚你听到的婴儿哭声就是淮雪。”宁辉舒了口气,问:“那我能帮你什么?”孟浮笙犹豫了犹豫,转而正视他,郑重道:“我将淮雪托付给你,让她认你为父,从今往后她就是魏人,再与云梁没有半分瓜葛了。”屋中一下静默。宁辉缄然良久,道:“你的女儿是云梁公主,我……我就是个穷书生,虽然靠着写话本赚了点钱,也就刚能吃饱穿暖。怕是……怕是养不好一个公主。”孟浮笙笑了:“我不是说了吗?你若是同意,她以后就是你的女儿,不是什么云梁公主。你是穷书生,她就是穷书生的女儿,你中了科举当了官,她就是官家小姐,我再也不会见她,也不会让人来找她,从今往后,她就跟云梁、跟我一刀两断。”宁辉又默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抻头问:“真的?要是给了我你不会再要回去了?”孟浮笙敛正了神色,点头。“好!成交!”宁辉豪气地一拍桌子,拍完了才反应过来,好好的一桩义举,怎么被他搞得跟卖小孩儿似的……天畔浮月依约,夜色悄寂。门吱呦一声被推开,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壮汉,他容色严凛,眉目森冷,望之便让人生畏。宁辉紧跟在他后面,不时抻头看看襁褓里的孩子,咽一口唾沫,好言好语道:“雍先生,雍大侠,给我抱抱吧……”雍渊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孟浮笙。孟浮笙朝他点了点头。雍渊不情不愿地把孩子给他,宁辉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把襁褓边沿掀开,露出小婴孩粉嫩圆鼓鼓的小脸儿。她醒着,拳头攥得紧紧的,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宁辉,蓦地,咧嘴冲他笑起来,露出了粉红色光秃秃的牙床……宁辉也乐了,指着她冲孟浮笙道:“瞧,她朝我笑呢。”孟浮笙走过来,握住淮雪的小拳头,发觉有些凉,便裹在手里温热了,这一握倒有些舍不得松开了……看着她粉嫩玉雕的小脸儿,天真可爱的样子,丝毫不知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不由得眼眶有些发红,眼睛里升起一片雾气。孟浮笙强力地压下嗓子间的涩然,勉强冲宁辉道:“你抱回去吧,给她再起个新名儿,不必让我知道。”宁辉点头,听孟浮笙又道:“我得尽快回南淮,短期内怕是不会再来魏地了,你要多多保重。”宁辉让他放心。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孟浮笙便带着雍家父子走了。除夕之夜,街衢上杳无人烟,这三人沐着月色在一片宁谧中渐行渐远……宁辉虽然知道这一别大约数年不得聚,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竟是永别……还不到一年,大魏就与云梁开了战,云梁节节败退,溃不成军,魏军攻入王都,孟浮笙派人送走了自己的妻女,独自一人上了淮山,自缢殉国。得知消息的时候,宁辉正在长安参加会试,还剩最后一科。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握不住笔,写出来的字曲曲歪歪,很快就洇成了一团。结果自然是名落孙山。落榜仕子大多留在了长安,穿梭于酒肆茶楼,一面温习功课,一面经营人脉,渴望能投的贵人门下。而宁辉自独自一声不响地收拾行李,回乡了。夫人和女儿在家乡等他。他给孟淮雪改名为宁娆,为此还搬了几次家,真正地当成亲生女儿养在膝下……夫人对她宠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并且再也没提给他纳妾的事儿……每当宁辉望着这玉雪可爱的小孩儿,都不禁感叹:这么可爱的孩子,简直是天赐给他的仙女儿……后来,仙女儿长到了四岁,开始上房揭瓦了……不知是他们夫妇把孩子养的太好,还是孟氏王族血脉优良,宁娆天生力气比同龄的孩子大许多,他拿回家的典册卷帙,用不了一会儿就能被她拆的四零八落。宁辉对此敢怒不敢言,因为他胆敢凶一下宁娆,他夫人得追着他把他打成猪头……他有时忧郁的心想,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三年一度的大考如期而至,宁氏夫妇商量了商量,决定举家迁往长安。因为自从养了宁娆之后,发现这孩子太费钱,宁辉的那点润笔费已经难以支撑家计,只能去上京长安另谋生计。从睦州到长安,数十里路,为了省点车马费,一路上坐一会儿车,走一段儿路,四岁大的宁娆穿了一身洗的干净的粗布衫裤,挺着小肚腩,背着她的小包袱紧跟着自己的爹娘,一天路走下来染了一身的灰尘……她把母亲给她的小干粮分了若干份,每次馋了就拿出一小块啃,有时一啃能啃一天。啃着啃着,又添了新的干粮,她就把旧干粮忘了,等想起来找出来的时候已经发了霉……宁娆对着坏掉的干粮伤心地哭了,被宁辉发现,毫不犹豫、狠狠地嘲笑了她。于是,宁娆哭得更厉害……宁夫人闻声而来,等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抄起扫帚就朝着宁辉招呼,追得他满院子跑。一看她爹被打了,宁娆就不想哭了,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要求她母亲打准一点,打狠一点。……一路波折过后,如期到了长安。三人现在客栈打尖,而后宁辉独自出去租合适的屋舍。时值滟妃乱政,手下豢养了一群走狗,四下里乱窜咬人,宁辉不防,被一个骑高头大马的兵士撞倒,包袱被撞开,里面东西散落了一地。他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逝,忙去捡东西。一个中年男子蹲了过来,帮他把东西都捡起来,正巧他腿边散落了那本,便捡起来看,本是临时起意,谁知翻过一页便丢不开了。“好,好文采,好境界,当真是才华禀赋皆属上乘!”宁辉系好了包袱看这个人,他穿墨缎襕袍,戴青纱帽,腰带嵌玉,脚蹬皂靴,气度文雅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几个随从小跑着过来,慌张道:“大人,你没事吧。”那人含笑摆了摆手,冲宁辉问:“这是你写的?”宁辉呆站着没答。随从看不过眼,扬声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