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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娆,你这是在挤兑我么?”他垂眸看她:“你也觉得我不应当处置御史,任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不管对错,都得纵着他们?”宁娆目光温柔,辗转落在他的面上,道:“我知道景桓睿智多思,这天下恐怕再也难找出比你更聪明的人了。可这世上除了聪明人之外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未必会有你这般韬略智谋,可不代表他们就不配有一席之地,也不代表他们说的话就是半分道理也无。”江璃隐约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只觉心底埋藏至深的某个沉痼被触到,很是不快。这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他必定不会给好脸色,可偏偏说出来的是阿娆……他将手从宁娆的肩上拿下来,敷衍道:“不愧是父女,连说话都是一个腔调,你可真是你爹养出来的好女儿。”宁娆被他这么一噎,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沉默相对。过了许久,江璃似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凝睇着宁娆的脸,道:“你脸色很不好,好好休养就这么难吗?你知道的,他是你的父亲,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动他,何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对我没有半分信任?”被他这么一提醒,刚才那股被愁绪、担忧暂且压下的难受劲儿好像又上来了。宁娆轻抚住自己的头,秀眉微皱。江璃忙揽住她,低头道:“可是哪里不适?”宁娆摇头,气息绵弱,声若飘絮:“没事,叫太医来看过了,也开了药,应该没有大碍。”她将头靠在江璃的身上,轻轻抓住他的手,道:“景桓,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不想总是说些让你不高兴的话,只是有些事不说不理也躲避不开……”江璃平开手覆住她的额头,发觉并不烫,才稍稍舒了口气,反抓住她的手,温声道:“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有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才会生气。”宁娆想冲他笑一笑好让他放心,却觉唇角如有千钧重,怎么提也提不起来,只得作罢。道:“我真得有些难受,头好痛,不知怎么了,自从解了惑心毒之后,头就一直痛,而且越来越厉害……”喉间那苦苦压抑着的血腥气又往上泛,她一时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撕心裂肺,只觉喉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重重一咳,呕出一口血来。粘稠的血顺着下巴淌到衣襟上,在素纱上开出了一朵朵艳丽刺目的花。江璃大慌,抱着她的手不住地颤抖,少倾才反应过来,忙揽着她冲外面大喊:“太医!太医!”……江璃坐榻边,眼见着为宁娆诊脉的太医脸色越发凝重,心中焦急如焚,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边盯着太医,一边抬手为宁娆抚平昏睡中额间皱起的纹络。太医诊了良久,才擦着汗道:“臣实在诊不出……”在江璃冷沉的视线里,他颤颤道:“娘娘所中的本就是云梁不外传的毒,当初能断出是何毒已是难得,至于此毒是何特性,为何解了之后反倒有此症状,实在是不得法门。”太医犹豫了犹豫,道:“若是能找一个精通云梁秘毒的人来诊一诊,说不准会有转机。”江璃低头沉思了片刻,转而冲崔阮浩道:“召楚王入宫,快。”江偃被宣旨的内侍提溜进宫时正在他王府里陪着英儒数星星,甚是惬意自得。进宣室殿时还一肚子火气,可拂开幔帐,见宁娆面色苍白地躺在龙榻上,周围跪了一地的太医,心里一咯噔,顾不上别的,忙连滚带爬地到榻前,连向江璃行礼都忘了,只顾着问:“皇嫂怎么了?”江璃比他稍显镇定,扫了太医们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太医走后,江璃道:“景怡,你得走一趟,把孟淮竹再请回来,若是她身边还有精通云梁秘毒的人,也一同请回来,阿娆如今的身体,宫里的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江偃凝着宁娆那苍白的病容,目光痴愣,好像意识全被打散了,呆呆地看着江璃,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会……会不会是我给阿娆解毒的解药有问题?”江璃道:“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要等你把孟淮竹带回来,让她看过才能知道。”江偃混乱涣散的眸光倏然聚到一起,透出光亮,道:“孟淮竹还在长安!我没把她送走,我只是找了个与她身形相近的人戴着兜帽送出城做做样子而已……”他越说越激动,几乎要蹦起来:“我幸亏没有听皇兄的!我就不该听你的!”边说着,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想来是去找孟淮竹了。江璃:……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让这帮人过得太舒坦,这一个两个都欠着收拾,越发肆无忌惮了。虽有股气,可心里更多的是庆幸。幸亏孟淮竹还没走,不然纵使他寻遍整个长安,又该从哪里去找一个深谙云梁秘毒又绝不会加害阿娆的人。他握紧了宁娆的手。她的手软濡冰滑,好像一捧霰雪,稍稍用力就会融化在自己的掌心里。心中忐忑更甚。……孟淮竹深夜被江偃带进宫,坐在宁娆的榻前,给她诊了一番脉,而后,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回被衾里,直接问江偃:“你是不是给她解惑心毒了?”江偃一愣,心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潭,嘴唇发颤,问:“是,怎么了?”孟淮竹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上去给了他脑门一巴掌,斥道:“你是不是傻?惑心毒是为了克制六尾窟杀才给阿娆灌下去的,她体内六尾窟杀未清,这个时候把惑心毒解了,六尾窟杀失去了牵制,自然要出来作恶。”她猛然想起,当初江偃之所以能顺利拿到惑心毒的解药,还是仰赖了自己的暗中相助,可那个时候她又怎么会知道会这样?若非今日亲自把了宁娆的脉,发觉她体内六尾窟杀肆行,也不会推测出这惑心毒轻易解不得。虽然他们都不知,唯一知道的还躺在榻上昏迷着,可孟淮竹还是感到了一些心虚,气势弱了许多,道:“这六尾窟杀虽不是蛊毒,但也是极为厉害的毒,没有什么人能在她的侵袭下全身而退,当初先……”江璃厉眸扫向她,让孟淮竹止住了后面的话,眼波流动,不由得瞟向江偃。江偃脸上一片茫然:“当初先什么?你怎么不说了?从前还有人中过六尾窟杀吗?那人怎么样了?救活了吗?”江璃冷冰冰地看着孟淮竹,意思再明确不过,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想办法把它圆了。孟淮竹脑子飞速转了转,道:“从前我们云梁内部有个位高权重者,被自己的妻子下了六尾窟杀,后来召集天下名医苦心医治,可最终还是不治身亡。”她见江偃神色凄郁,忙道:“可淮雪不同,她体内有云梁王蛊护体,再加上之前的惑心毒,其实六尾窟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