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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戚大帅巡视喜峰口到潘家口这来回路上,沈先生和我一直相随在旁边。而且,在戚大帅正好回到喜峰口的时候,军中却闹出了如此乱子,且不说戚大帅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上头那些将军们若以此整肃军纪,光是先前械斗就已经够严重了,更何况,若不是我当众说可以替各位传话戚大帅,甚至于传话,各位就不曾想过会是如何结果?届时外间有人少不得会将兵变、哗变、叛乱,又或者各种各样的帽子扣上来,各位谁受得了?”“小子,咱们可不是吓大的,你别唬人!”听到角落中传来的这个声音,汪孚林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在满屋子的人中显然算是年轻的,他正要说话,一旁的沈懋学已经接过了话茬:“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我二人坐在这里,只要我们咬死不过是被请来听倾诉怨言的,那么别人自然置喙不得。我和汪贤弟之前也听人说了,这喜峰口的兵马中,南北之间确实有些龃龉,可这些话何妨对我们剖白清楚,然后转呈戚大帅?至于是不是危言耸听,我想在座诸位都应该心里有数才对!”沈懋学的话虽说稍显文绉绉了一点,但大体意思在座众人当然听得明白。可刚刚那个觉得是唬人的粗壮汉子却依旧不服气,竟是霍然站起身来:“我本来还以为之前那个在小校场和人较量的小子来了,没想到竟然没他!听说他之前放话一对一,说是不敢就学狗叫?你们两个白面书生别说废话,有本事和我比试一两手。骑射兵器又或者赤手空拳,你尽管挑,要是能胜过我,大伙儿也乐意掏点苦楚给你们听听。要是不能,哪来的哪去,咱们不稀罕!”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其他老油子兵痞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发现沈懋学和汪孚林也都跟着站起身来,他们甭提多后悔没制止那个大嘴巴了。可让他们更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年长的书生竟是挑眉说道:“都说蓟镇兵马是九边兵马中精锐中的精锐,既如此,那就比试骑射如何?”汪孚林听到沈懋学主动接战,原本他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能自己出其不意去比剑了,此刻自然如释重负,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那出言挑衅的家伙。果然,那家伙顿时想都不想地一口答应道:“好,就比骑射,只不过,其他的弓没有,只有一石的强弓!”第五三零章弄巧成拙尽管汪孚林压根从没有练过骑射,但他至少读过书,对于某些东西还是颇有了解的。所谓一石强弓,指的是拉开这张弓需要一石的力气,也就是差不多一百二十斤的臂力。就比如这年头的武举,立射标靶时,那是用的一石弓,如若比拼骑射,那么就是只用七斗的弓。所以要在骑射的时候用一石强弓,那绝对是一等一的骑射高手。所以,当沈懋学面不改色地答应了下来,他心底对宣城沈氏的评价直接提高了几个档次。这年头书香门第中,一代代出进士举人不奇怪,可中间蹦出几个子弟不爱圣贤书却爱舞刀弄枪,这就很难得了,而若是再出个文武双全的,那简直是妖孽!没看王守仁当初少年好兵事善骑射,一直都被人当成是异类吗?而到了小校场上,眼见得沈懋学跃马挽弓,离弦之箭一支支正中骑射所用的草人时,汪孚林站在一旁抱手纯欣赏,只觉得赏心悦目。他都已经考中进士了,哪怕只是三甲,所以对于出风头这种事已经不大热衷,更何况他也确实没那个本事。趁此机会,看到一旁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还有那个尚未登场就已经脸黑如同包公的粗壮汉子,他就笑吟吟地说道:“沈先生文武双全,各位想来都见识到了,还要继续比吗?”见沈懋学已经放慢马速徐徐跑了回来,几个往日从来都是让别人无从下嘴的军头兵痞,这时候却反而觉得骑虎难下。偏偏就在这时候,却有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大声嚷嚷道:“游击将军石河隆来了,带着一百多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了军营!”“石将军说,立刻把沈先生和汪公子礼送出去,他还能在大帅面前求情,否则从重处置!”“营中弟兄不少都被弹压住了,这可怎么办!”面对这乱哄哄的叫嚷声,十几个在第七营中扎根了少则十年,多则二三十年的军头兵痞登时感到事情不妙。一时间,看向汪孚林和沈懋学的眼神中,不少都充满着怀疑和惊怒。而汪孚林听到竟然不是戚继光又或者喜峰口参将沈端先有动作,而是这个之前都没接触过的游击将军石河隆出马,有些意外的他便嘿然笑道:“真是奇哉怪也,我和沈先生奉戚大帅之命到这第七营中访查军情,关这位石将军什么事?”沈懋学一跃下马,随即丢下缰绳走上前来:“我记得,石将军应该是游击将军吧?竟然抢在大帅和沈将军之前,好快的耳报神!”尽管第七营这些军头和兵痞每个人手底下都很有一批人,但谁也没那个自信能和高层军官抗衡,更何况石河隆是游击将军,喜峰口这边仅次于参将沈端的第二号人物。刚刚听到石河隆如此强势,不少人都萌生退意,可听到汪孚林和沈懋学这么说,其中那些一等一的聪明人不免便快速转动起了脑筋。下一刻,马老大这次都不需要别人授意暗示了,立刻开口叫道:“照汪公子刚刚这么说,沈老爷可否和汪公子一块和我们去见石将军,做个见证?”“当然可以!”汪孚林爽快异常地答应了下来。而沈懋学已经大体明白了此番所谓南北冲突背后的某些微妙之处,也当即笑着点了点头。有他们俩这般表态,就连最初那挑衅的大汉,也打消了还未下场就落败的尴尬,纷纷打起精神准备去应付那位闯将进来的游击将军。然而,一行十多人出了较量骑射这校场还没走多远,就只见前方烟尘滚滚,紧跟着就是那一百余人呼啸而来,在众人面前不过十余步远处方才停下,端的是训练有素。石河隆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和放眼看去那些军袍颜色迥异的沈懋学和汪孚林。发现两人虽是被人簇拥在最当中,可那样子分毫不像是受挟持,而更像是众星拱月,他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立时冲着一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当即沉声喝道:“军中规矩如何,尔等不懂吗?石将军在此,还不行礼?”汪孚林心道这帮老兵油子好不容易有点气势,要是真的被逼得先行礼下跪,那就再难生出任何对抗之心了,当即轻咳一声道:“敢问石将军,我是奉戚大帅之命,到这里访查之前那场械斗前因后果,因此被人敬为上宾,适才听说石将军声称要人将我们礼送出去,否则就要从重处置,不知道这从何说起?”刚刚汪孚林在那些军头兵痞面前就是如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