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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想起小北常常用来打趣自己的话。照母亲说起来,父亲一直都指望他赶紧成家立业,把家中遮风挡雨顶梁柱的职责接过去——哪怕他觉得那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父亲真就那么爱偷懒,可想想汪孚林考中进士都这么乐于四处晃悠,而不是去出仕为官,他隐隐又觉得这说不定才是父亲催促自己定下婚事的真相。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开口问道:“爹,您打算和宣城沈氏又或者是梅氏,抑或是其他名门望族联姻的事情,对他们提过吗?”汪孚林顿时为之一愣。秋枫的婚事是竦口程氏老族长亲口提的,可金宝这档子事却是汪道昆的吩咐,他派了小北和汪小妹去相看执行,可确实没有去试探过人家的意思。要知道,真正比起底蕴来,松明山汪氏拍马都及不上沈氏和梅氏。不说别的,新安名族志中,汪道昆之前,松明山村中那些父祖辈的人没提到过一个,只说起最初从松明山迁到各地的支族。原因很简单,汪道昆再往上是两代商贾,商贾再往前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连个秀才都没有!而宣城沈氏和梅氏,却都是很多代的书香门第了。听懂了金宝的意思,汪孚林忍不住长叹一声:“你说得对,总不能是一厢情愿。也罢,我先去和沈君典露个口风,要是不行就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金宝如释重负,见汪孚林再无二话,他赶紧告退,可拉开门后,发现叶小胖正拉着秋枫一溜烟回房,看到这一幕,他顿时想起当初叶小胖拖着自己偷听汪孚林对秋枫谈婚事的那一幕,和眼前这情形何其相似?饶是三人从小一块读书,算得上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这时候他仍是忍不住捋起了小袄的袖子,心中盘算着一会儿是不是拉上秋枫一起,好好给叶小胖这个“为老不尊”的长辈一点厉害看看!因为沈有容的新婚妻子父母双亡,因此这三日回门时,夫妻俩去的不是别处,而是新娘子的舅舅家中。而汪孚林便趁着沈家总算空闲下来的这当口去见沈懋学。他当然不会直截了当谈婚论嫁,而是先告知了近日准备回徽州,沈懋学自然少不得挽留,两边兜来转去,话题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汪孚林才笑着提到了已经过继给程大姑,而后又和竦口程氏老族长程世洪定下婚事的秋枫。沈懋学早就听汪孚林说起过秋枫的身世,此时不禁笑道:“说到这个,士弘之前就对我说,世卿你看着年轻,思虑周祥之外,就连做的事情,也是我和他爹这等年纪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谁像你这么丁点年纪就有一个养子一个学生?cao心了他们的学业,还要cao心他们的家事,连秋枫的过继和婚事都考虑到了,你就不想想你自己,难不成准备一直养病下去?”“反正我都已经考中了进士,算是对得起伯父一番苦心了,至于做不做官那又由不得我,我有什么办法?”汪孚林故意苦笑着耸了耸肩,随即笑眯眯地说,“倒是我家金宝道试案首,今年可以去试试秋闱积攒一下经验,说不定他过几年就能考中举人考中进士,我到时候岂不是就能当老太爷了?”“噗……”沈懋学一口刚刚喝下去的茶顿时全都喷了出来,差点端不住手中茶盏。他盯着汪孚林看了好一会儿,却着实无法确定汪孚林是不是在开玩笑。等回过神来,看到一地的茶水,自知今天过分失态的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是败给你了。你今年也才二十,就想着当老太爷,你让你爹怎么办?再说了,我朝取进士,向来也是要看年龄的,如果太年轻,资历经验都太浅薄,别说会试,就是乡试考官也往往会把人压一届,多些磨砺,想当初首辅大人第一次参加乡试就是如此,你这美梦也做得太夸张了些……不过金宝确实是个好孩子。”说到这里,再想到汪孚林刚刚说秋枫已经定了亲事,他不禁心中一动:“金宝的婚事可曾定了?”“当然没有,他过了年才刚十四呢,男子汉大丈夫,不用那么早。”汪孚林仿佛之前催促金宝定婚事的不是自己,无所谓地答了一句后,随即皱了皱眉,“不过我伯父倒是比我还着急,我离京之前他还提过一回,让我早点放在心里。不就是因为金宝不是我亲生的,只是养子,怕别人心存顾忌吗?现在他不过是案首,将来要是能考上亚元、经元,又或者运气顶天夺个解元,还怕人家顾忌他的出身,那时候再说好了。”“这是没办法的,谈婚论嫁的时候,挑正支旁支,嫡庶长幼,有几家不是如此?毕竟在别人看来,你能把金宝当成嫡长子?”“怎么不能?我眼下还没个亲生的一儿半女,就算这一两年真的有了,他和金宝相差多少岁?我也好,我爹也好,伯父也好,是把资源先投在金宝这个已经是案首的后辈身上,还是死死捂着不肯支持,等那个才一丁点大的儿子长大成才?至于我那点家业,本来就是留着将来儿女们均分的。我家又不是松明山汪氏宗房,祭田之类可没有,祖屋都是在我的时候才翻修的,将来大不了多置几处房产,还怕不够分?再说了,我这身体运气好总能活个七老八十吧?”沈懋学见汪孚林竟然真的顺着自己的发问往后设想,这心里的荒谬感顿时更强了。但根据汪孚林这样的说法,他不得不承认,金宝确实在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汪孚林乃至于整个松明山汪氏全力栽培的后辈。要不是他没有适龄的女儿,这时候铁定就开口了。他想了一想,最终开口说道:“世卿,宣城沈氏和宣称梅氏彼此联姻多年,也和太平府以及徽州府各家有过联姻,士弘有个meimei,今年十三岁,因为梅氏和邻近各家没有合适,至今尚未定亲。”沈有容的meimei?据小北和汪小妹说,这是沈有容一母同胞的嫡亲meimei,因为是老来得女,一直都是沈家掌上明珠,为人有些娇憨,但容貌和才学却都很不错,据说还会一手好画绣,沈懋学这提法不会是当真的吧?汪孚林不由得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不大确定地问道:“沈兄,此事你只怕不能越俎代庖吧?”沈懋学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可他和汪孚林在辽东那一趟后结下的交情,和平时谈诗论文的知己好友却又有不同,说得深一点,那是等同于袍泽之间的情谊,更何况汪孚林还替他和张居正的儿子们牵线搭桥,建立起了某种关系。当下他就干咳一声补救道:“我自然只是先提一提,得和兄长商议。这样吧,眼下就我两人知道,你先不要定归期,等我的消息。”别说汪孚林乍一听沈懋学提议时大吃一惊,就连小北听到汪孚林这话时,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那是沈懋学兄嫂,也就是沈有容父母老来所得最最娇养的女儿,嫁在宣城还能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