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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但至少已经确定,那不是他从前想象中另一拨刚刚崛起的海盗,而绝对是官府中人。也正因为如此,深知官府中人德行的他就怕揣着这么一个大秘密,随时随地有性命之忧。于是,从吕光午那儿碰了壁回来,他思前想后,最终就想到了当初秀珠的那条船上。尽管秀珠自从到了南澳岛就没露过面,据说是被接到南澳总兵府去了,但她那条船上还有别人在,好在这些人的底细不是秘密,他攀谈过几个,发现那都是柘林的军余,其中几个嘴巴不算紧的声称,是被卢十三和石陆郎舅给重金招募来的。对于前途莫测甚至性命堪忧的他来说,哪怕是多一丁点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也好,如今便当机立断去找人。在划出来给他们这些接受招抚的海盗暂居的地方转悠了老半天,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别人曾经指给自己看的圆脸年轻人,据说便是当初作为召集人之一的石陆。尽管他只知道对方也是个军余,背后是谁根本无从得知,可看到此人嘴里叼着一根草,就这么懒洋洋地坐在树枝丫上,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满脸堆笑地上前套近乎。可和之前与吕光午打交道时差不多,他都快磨破了嘴皮子,对方却只是嗯嗯啊啊,让他简直都要怀疑那是个哑巴。可就在他暗中咒骂的时候,他只当是哑巴的这年轻人突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眺望了远方片刻,竟是直接纵身跳了下来,撇下他就往前走去。顺着那方向瞧去,他只见不远处来了个眉目清秀的青年,年纪约摸在三十岁左右,正是卢十三,登时大喜,连忙打算跟上去撞撞运气。可是,他根本来不及接触对方,不知道从哪钻出了两个人,直接把他拦了下来。哪怕他好说歹说,两人却犹如泥雕木塑一般动也不动,他就算跳脚也没法凑上前去。“姐夫,怎么样?那位汪爷怎么说?”见石陆匆匆上来之后,就急得什么似的,卢十三望了一眼不远处被人拦下的邱四海,冲着小舅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又离开了几步。这时候,卢十三方才压低了声音说:“汪爷打算开发东番,向朝廷举荐了那位杜相公去东番任县令,将东番改名为台湾县,设台湾巡检司,由我任巡检,你任副巡检。”“才一个区区九品巡检就想打发人!”石陆登时大失所望,忿忿不平地说,“他不是吕公子的师弟吗?这次他得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照顾照顾你!”“胡说八道什么!”卢十三却喝止了石陆,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他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南澳岛多大,东番多大?一个东番差不多有十个八个南澳了!而且,朝廷向来对沿海诸岛有严禁,一般都是只设卫所,不设州县,像我们这样的,拿个世袭百户之类的军职搪塞了,然后把我们塞到哪个卫所去当差,上头你算算有多少重上司?”石陆又不是笨蛋,被卢十三这么一说,他登时恍然大悟,但仍旧带着几分情绪:“可这次咱们好歹是拿命去拼的,一个巡检也未免太小气了。”“有些东西要看实际,不能看表面。朝廷就算真的给我一个指挥,给你一个千户也可以,但那又怎么样,咱们在柘林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多少有世袭军职的人却根本没有分派实职,靠那点俸禄还养不活家里人?而且,如今文贵武贱,别看如今南澳这位晏大帅似乎挺威风,真的到了总督凌制台面前,那还不是一样说跪就得跪?相反,如果汪爷上奏的这件事真的能得到朝中首肯,也就意味着偌大的东番只有杜相公和我们三个官。现在盘踞在东番的那批人,从原则上来说都属于我们管辖。杜相公那人,还是很不错的。”石陆终于怦然心动,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良久方才轻声说道:“这岂不是说,这东番就是我们的?”“没错,县衙管民,巡检司管弓兵,不管是隶属于福建也好,广东也好,因为隔着茫茫大海,坐船过去有风险,哪个上司会冒着来回动辄好些日子的风险到那里去?这就意味着,没有别的上司掣肘我们,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说,咱们能算半个东番王?”“噤声!”卢十三没想到石陆竟然这么口无遮拦,一口喝止了他之后,他才轻轻舒了一口气道,“这位巡按御史汪爷刚刚见我时说,东番就算是地广人稀,可垦荒到自给自足需要多少年?东番既然有了官员,归属于朝廷治下,也就意味着我们能够名正言顺地派船从漳州府月港出海到东番,哪怕每年份额有限,却也相当可观。而到了东番之后,无论去东洋,还是下西洋南洋,随我们高兴。船只离开东番带上重货,而回来货物少重量轻,可以带上粮食,这样头两年的粮食补给问题便迎刃而解。”说到这里,他就加重了语气:“汪爷还说,这些海盗全都安置到东番去,只要以利动之,以威临之,不愁不为我们所用。但为了弹压他们,我需得凭着自己的名声招募相应的人手,我这些年的名气就能派上用场了。在这一两年,我们以东番作为据点,四处出击,收拢招抚海盗,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可以用帮助满剌加复国的名义下南洋。一旦占了满剌加,当初佛郎机人冒称满剌加人来要求朝贡贸易的那一套,我们也可以借用借用。”石陆已经听得有些呆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喉咙有些干涩:“这种绝对不是正路的门道,是一个朝廷官员能想的出来的吗?”“你忘了汪爷是吕公子的师弟?”说这话的时候,卢十三自己也有些心情激荡。然而,汪孚林之前招募他们,给予真金白银作为赏格,他和石陆招募来的那些人都是多年相交相识的老熟人,为了十两银子就肯杀人,为了二十两黄金又怎会不肯拼命?如今一仗打完,汪孚林又在他面前画了一幅美好的画卷,怎能不让厌倦了走私贩子跑单帮生活的他心动?毕竟,这种独当一面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石陆轻轻咂吧了一下嘴,最终捏紧了双手:“那就干吧!反正要么就是一辈子受穷被人欺压,还不如赌一赌运气!不过,一切都得等朝廷那边的回音,否则说什么都白搭。指不定朝廷就连一个空头县令,两个空头巡检副巡检都舍不得。那些老大人们成天就是嚷嚷着祖制,最不肯变通!”就在郎舅俩初步达成一致的时候,眼尖的石陆瞧见不远处有一个亲兵一溜小跑往他们这过来,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卢十三。等到人过来,他正要追问,却不想对方立刻大声说道:“二位,朝中有信使送了公文过来,晏大帅和巡按御史汪爷请二位过去。”这么快!尽管私底下才议论过一番朝中那些大佬的不是,但平日里军中那些军官和恶霸军头都能让他们头疼,又哪能不重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