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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伴伴,两位母后当初和元辅张先生,还有大伴一起驱逐高拱的时候,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觉得,朕如果想要……成算如何?”张宏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张居正希望皇帝做个垂拱而治,把权力都放给部阁的明君,冯保则希望皇帝能信赖司礼监,多听多看少说少问,所以一外一内,都从来不讲权谋,经筵和日讲官,也都是把精力集中在四书五经,对于史书讲得却少。可要是朱翊钧真的成了那样权力都被瓜分干净的皇帝,简直就如同提线木偶,分明一个傀儡,想来就是之前也不大管事的隆庆皇帝,也不会希望儿子长成这模样,所以他才没法眼睁睁看着。而李太后看似全心全意信赖冯保和张居正,也许真的有拿着两人当小皇帝磨刀石的意思,但究竟如何,他却没法担保。可小皇帝却只看到当年高拱那样大权独揽,面对一道旨意却束手无策被驱逐回乡,就以为真的要驱逐张居正和冯保,似乎也应该很简单。可那也得要有当年如张居正和冯保这样肯配合的人才行!张宏深深吸了一口气,用非常轻微的声音说道:“皇上明鉴,如今这会儿要做这种事,成功的可能性连一成都没有。您要耐心,要等合适的机会,也要积攒合适的人。”说到这里,张宏实在是唏嘘。他没看错汪孚林,关键时刻,汪孚林竟然真的顺了小皇帝的心意,但对辽东证据的干预很有分寸,毫不过分。朱翊钧一下子脸拉长了。合适的人……是不是和汪孚林这样,既忠心耿耿,又能力卓著的人多几个,他就能真正当家作主了?第九一二章攻坚战的开始“阿嚏……阿嚏阿嚏!”鼻子一痒,几个大大的喷嚏过后,汪孚林不得不用了好几张细纸,这才总算把这狼狈的一幕给掩盖了过去。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他正坐在程乃轩家里,登门做客的李尧卿正在对面饶有兴致地吃着新鲜烧烤的羊rou串,动作却非常雅致,不像他刚刚随随便便就吃了个满嘴流油。而昨日刚刚经历过平生第一次近距离面圣经历的程乃轩,则是眉飞色舞,依旧难以掩饰之前力压光懋和两位九卿级高官的激动。可汪孚林一句话丢过去,程乃轩就蔫了。“别忘了,你不是我,这种攻坚战一次就够了,两次三次过后就是众矢之的。皇上的人这种认知标签一旦贴在你身上,那很容易引来六科廊其他给事中的大范围敌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而不是被人认为是哪位大佬的声音,更不是无意义地四处开炮,遍地开花。所以呢,你没看我最近修身养性,不大和人动辄斗个没完了。”“是啊是啊,上次为了王继光押解速宁回来的事,你才和大理寺卿陆光祖斗了个不可开交。陆光祖已经送了两回辞表,坚决要辞掉大理寺卿回乡去种地,人家都说是被你给气的。”程乃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见汪孚林没事人似的,李尧卿还在那快速却又优雅地啃羊rou串,他不得不捶了捶扶手提醒道:“李师爷,你别只顾着吃!这次你说动了臧惟一,辽东那边一升一降如果能办成,此次的计划才算大获全胜。可臧惟一真的没问题吗?你和双木还有和我的关系,在京师不是秘密吧?还有吏部王少宰,他可是你上司的上司,他那里你做过铺垫没有?对了,双木,王少宰一直都对你多有照顾,你不会没打过招呼吧?”“当然打过招呼,但我用了另外一种说法。”汪孚林见程乃轩连着问了李尧卿好几句,又突然转向了自己,见李尧卿笑而不语,根本不解释臧惟一和王篆那边的情况,他把手中那张擤过鼻涕的细纸团成一团,丢了在那纸篓里,这才开口说道:“辽东之事元辅本来是打算强力摁下去,最多丢出一个陶承喾就了结,被我们这么一闹,辽东却升的升,降的降,罢官的罢官,外间议论的时候,不会只说我们这些人年轻气盛,只会觉得元辅是不是不像从前,没有那么大的掌控力了。”见李尧卿丢下竹签子,眼神一动,汪孚林就继续说道:“而如张四维这样本来就已经越来越举步维艰的人,则会更加进一步深挖背后的名堂。既然之前元辅一直找不到好机会铲除他,只要他想要试探试探这是不是一个机会,那么我们就有机会了。更准确地说,元辅就有机会了。”此话一出,程乃轩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瞠目结舌地问道:“不是吧,难不成你准备和元辅也来一出假反目不成?”这假反目三个字,程乃轩说得太过顺口,而李尧卿挑了挑眉,这才笑道:“我就说,世卿你和南明先生那样的情分,怎么会说反目就反目,原来如此。”汪孚林虽说一直都觉得,清楚自己过去那些人际关系的李尧卿不是外人,但毕竟分开的时间太长,这种事情与其嘴上说明白,还不如日积月累之后,等到对方自己看清楚。所以,程乃轩这样大大咧咧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少不得恼火地瞪过去一眼。等到程乃轩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他才接着程乃轩的这个话题,若无其事地说道:“当然不可能,就凭我从前得罪了那么多人,如果真的敢和元辅来一出反目,得多少人恨不得往我身上踩一万脚?”“那怎么说……啊!”程乃轩终究是和汪孚林最亲近的朋友,此时一下子洞悉了某个关键,他就再也不像刚刚那样口无遮拦了,一下子闭上了嘴。而李尧卿虽说离开京师在外当父母官太久,还不怎么熟悉在朝廷中枢吏部做官的节奏,但他同样是少年得志,如今年纪也不算大,心思亦是机敏。这会儿没有揪着程乃轩那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气定神闲地接上了之前程乃轩发问,自己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吏部文选司郎中臧惟一这个人,乡试五经魁,二十四岁中进士,今年三十七岁执掌文选司为郎中,他和我一样,先后当过安庆府宿松县知县,一年后转调太湖县知县,那时候正是久任法最流行的时期,所以他和我一样,扎扎实实总共当了七年知县,这才调回京师。”汪孚林和程乃轩不禁对视了一眼。这么说来,李尧卿调吏部文选司还真是对了!相同的经历不说,李尧卿那种人若真的要和人结交,那是轻而易举。反正比他们俩去接手这摊子来得强!“臧惟一虽说今年才就任文选司郎中,但早两年就一直都以吏部稽勋司员外郎的身份兼理文选司事务,所以对我来说是前辈中的前辈。我对他待之以礼,那么他就报之以诚,再加上辽东的弊病,他比我更清楚,所以我想出面揭盖子,他当然肯声援。更重要的是,小程你这次的奏本很中肯,既没有一味大肆株连,也没有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