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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明白过来这人为何又突然语带怒意了,只好赶紧补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怎么好像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孟璟先是下意识地看了身旁这个无比能哭的呆子一眼,见这人正呆头呆脑地四下探看,又去看了眼薛家妹子,人更是都没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这才疑惑地看向那不正经的,听他接道:“真的有,还是说你手底下这些兵不大听话扣女人了?”“你再污蔑他们一个字,我把你脑袋拧下来踢回城。”楚去尘屈服于暴力,默默闭嘴,但还是凝神听了一阵子,指了指西南方向,很肯定地道:“绝对有女人在哭。”孟璟迟疑了下,自个儿沿着这个方向走过去,边走边想楚家这血脉真是强大,一家子神神叨叨便罢了,还一个狗鼻子,一个猫耳朵。楚去尘想跟过来,被他回头盯了一眼,便将支出来的脑袋缩回去了。长城塞以北为观测敌情,三里内山林树木被全部砍光,一望平坦大地便知敌军动静。往南则是本朝子民的地盘,边地有战马需要,草木旺盛,孟璟往前走出不远,果真听到了一阵克制过的低低呜咽之声,但隔着一大堆迷障,他并不能看清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他迟疑了下要不要走近,最后还是怕万一楚去尘一语成谶,毕竟驻守长城塞便是与世隔绝,大部分士兵又都年轻气盛,万一真有不听话的,也不是不可能,从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虽然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乱棍打死以儆效尤,但也不知这等风气是否有漏网延续至今的。他往前再走了三尺地,伸手拨开眼前堆满了雪的障碍物,总算是看清了这哭声的来源。两名妇女一跪一跪坐,并排缩在雪地里,一年轻一年长,看起来像是婆媳或者母女。长城塞脚下,白日青烟容易被误认成是警情,她们脚下的祭奠之物并未引燃,两人静静看着眼前供奉的祭品,欲语泪先流,呜咽之声径直往人心里钻,令人心里莫名泛酸。年轻些的那名妇人看起来约莫也就双十年纪,好一阵子后,她总算先一步止住了哭声,劝道:“婆母也别太伤心了,三郎他虽然如今在外头回不了家,但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丢掉的性命啊。今日是三郎的生辰,您说反正从五年前开始,这一日便再没有机会见他回城替他贺生辰,便将这一日当成他的忌日也好,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可儿媳知道您还是想着他的,不然为何每年今日都要来此地祭奠他呢,今年都已经第四年了啊。”“当年宣府三卫被全数派出到长城塞以北,说是什么战术我也不懂,我一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哪能懂这些呢,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们出塞送死……可我知道我的三儿啊,自此连尸骨都找不到了,想修座衣冠冢祭奠也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还不如到这儿呢,好歹看着长城塞,想着他当年也日夜驻守在这里过,便总觉得他还能看见咱娘俩似的,也有个念想。”年轻妇人未出声,她便又道:“你也改嫁吧,既然三儿没能留下个孩子,我也不能让你这刚嫁过来不到一月便没了夫君的人守寡一辈子,这般糟践自己啊。他大哥一早走了,二哥死在战场上,他二嫂听闻消息便早早改嫁了,你能陪我这老婆子这么些年,我很感激你了,我这回去便和你娘家人说说,看看怎么着替你再觅个好人家。”年轻妇人忙摇头:“婆母您别这样,我和三郎自幼一起长大,说过要一起慢慢陪着彼此变老,现下这样……是我俩没福气。您是他的母亲,自然也是我的亲娘,如今孟家人重新回来主战,原本以为情况会变好些的,不料小孟将军他却变得这般冷血,非要将咱们这些没有男丁的军户销掉军籍,儿媳要是这时候弃了您,您都这把年纪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呢?您也别赶儿媳走了,娘家也未必还要我这么一张凭空多出来要吃饭的嘴,咱们相依为命不是更好么?”“好孩子啊,婆母带你回去,咱们做些绣活也行,最不济就算瞎了这双眼,总能养活我们这两张嘴。”老妇将她搂进怀里,眼睛一闭,上了年纪之人的浊泪便这般滚了下来,倏然落入雪地,滋起一点轻微声响,“朝廷的规矩,咱们不敢多说啊。”年轻妇人轻轻叹了口气:“虽说是规矩,但咱家仅有的两名男丁都将命丢在了战场上,连尸骨都没能捧回来一具,这世代下来,更不知没了多少人,这怎么……就这般不近人情呢?”“别说了啊,别说了。”老妇将她扶起来,两人搀扶着向城内走去,一身缟素溶进白茫茫雪色之中,难辨分毫。第72章披甲孟璟在原地立了许久,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走远,最终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只是在两人消失在视线外之后,仰头望了一眼天际。乌云蔽日,鹅毛大雪簌簌而下,天地间只剩这唯一一种苍凉颜色。楚怀婵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的时候,他探出去拨开枯黄草木的手已经冻得青筋微微凸起,但闻得那股淡淡的甘松味,还是瞬间收回手,习惯性地将她的手捂在掌心。寒津津的感觉顺着肌肤纹理径直往里钻,十指连心,几乎是瞬间令楚怀婵连心都轻微地打了个寒战,她默默伸出左手来,反将他的右手包裹在双掌中。她低头哈了口热气,白雾顿起,冰雪寒气竞相往后褪,孟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个儿的手这会子比她冷上许多,竟还妄想替她暖暖,觉自己可笑,赶紧将手往回收,哪知楚怀婵并不肯,忽地使了全力不肯松手。他俩在一块儿,兴许因为武力上的绝对碾压,惯常都是她先服软,但她拗起来的时候,他也怕伤着她,现下也只好就这么屈服,由着她紧紧握住自个儿,将身上的暖气一点点渡给他。等感觉到他手上那股沁人的寒意褪去,楚怀婵才缓缓松开他,将已经沾染上了几分寒气的手往回缩,孟璟却也没让她如愿,径直握住她手,认真地替她搓了搓,等她发了热,这才松开她已经被搓红的双手。楚怀婵悄悄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踌躇了下,最终也没问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但能让他失态这般久的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兴许还算得上棘手。她迟疑了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过一圈后,忽地恶向胆边生,伸出双手去捏了捏孟璟的两颊,强行让他被迫做了个鬼脸。“???”孟璟总算是从方才的神游中彻底回过神来,怒从心头起,几乎要咬碎口中牙,立时便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呆子,他才方伸出手去,早已将察言观色本领练得炉火纯青的楚怀婵已经往后蹦了一步,笑道:“都是当将军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小气了?”孟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