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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折腾了半日才熬了药给崔秀婉喝下,这才走到外屋坐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崔幼婉一直跟着她忙左忙右,这时候走到崔夫人身后轻轻替她捶着肩头,柔声道:“娘,jiejie也是舍不得爹和娘……”“难道我就舍得她?”崔夫人有气没处发,忍不住向小女儿抱怨,“可这是先帝定下来的亲事,谁敢抗旨?何况,安郡王再不被太后喜欢,那也是皇室血脉,嫁过去有什么不好?原先我当她是太守礼了,万没想到竟是不想嫁给郡王爷……”崔幼婉低头道:“王爷自然是好的。我瞧他对jiejie十分用心,若能嫁到这样的夫君,真是福气。”“对啊对啊。”崔夫人顿觉有了共鸣一般,“你说你jiejie,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什么你爹是因了这门亲事才不能升迁——多少人在你爹这个年纪能做到一府之主啊?真是胡思乱想!”“不过——”崔幼婉悄悄抬起眼睛窥探了一下母亲的神色,“jiejie身子实在不好,从福州到京城都这般水土不服,若是去了西北……”这话戳中了崔夫人的心事,不免发起愁来。崔秀婉总是自己疼爱的女儿,何况有这样的糊涂想头也是为了家里,实在不忍心怪她。崔幼婉低了头,小声道:“jiejie若身子真是不好,爹娘想必也不忍心逼她,可又不能抗旨——其实,只要是崔家女嫁给郡王爷,也就不算抗旨了吧?若是jiejie当真不能——女儿愿为爹娘分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jiejie……”“哪里就这样严重了……”崔夫人拉住小女儿的手,“这些日子乱糟糟的,把你吓着了吧?放心,太医们不都说你jiejie只是肝气不畅,脾胃不和,不是什么大病。”“可jiejie眼瞧着一天瘦似一天……”崔夫人想起女儿日渐瘦削的脸庞,心里也是心疼,嘴上却道:“娘知道你心疼你jiejie,可先帝定下的是崔家大姑娘,若是李代桃僵也是抗旨。你放心,你jiejie的病慢慢总能调养好的。今日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一时糊涂,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若是被你爹知道可了不得。”崔幼婉乖巧地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女儿知道,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只是——怕郡王爷今日要生气了呢……”崔夫人听见这句话,顿时又头痛起来:“是啊,也不知道郡王爷这会儿是怎么想的……”沈数此刻正沉默地坐在马背上,由着马儿慢慢在街上踱步。十五紧跟着他,担忧地看着他的脸色,半天才敢凑上去轻声道:“王爷,崔大姑娘是女子,没见过西北的战事,难免被吓着——”沈数淡淡打断了他的话:“何必安慰我。她不是被吓到,她是——对西北之事毫无兴趣。”也对他本人毫无兴趣。十五干巴巴地道:“这……女子都是如此,再说崔二姑娘仿佛……”沈数淡淡一笑:“不,其实崔二姑娘也并无兴趣。”只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才一句句地问他。十五无话可说了。难道他看不出来吗?如此自欺欺人,实在也没什么意思。可是不然他能说什么呢?沈数信马由缰地走了几步,仿佛自语般地道:“我本以为福州时有倭寇,崔姑娘虽是女子,也该对军中之事略知一二。没想到她们——都丝毫不曾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对西北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忽然苦笑了一下:“十五,蒋家父女听说西北军中需除寒痹的药材,还能提出松节酒的方子,可我未来的妻子,却视西北如洪水猛兽。”有仇的蒋家人,竟比未来的妻子更关心这些。十五张了张嘴,勉强道:“崔姑娘是深闺女子,比不得蒋姑娘泼辣。再说,蒋姑娘医者世家,自然仁心……”他说到这里,想起蒋方回的事,连忙闭上了嘴。沈数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马缰的两只手:“若是成亲之后她去了西北,只怕连一天也呆不住吧?”他的手十指修长,然而指节明显,皮肤也有些粗糙,手背上有好几处深色的伤痕,手掌上更是布满了薄茧,尤以虎口处为最。而崔秀婉的一双手,刚才他虽然只是瞥了一眼,已经看到那纤纤十指春葱一般,皮肤吹弹得破,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尾指上还留着两根葱管般的长指甲。这样的一双手,与西北那个地方简直格格不入。十五无奈地道:“王爷,这是先帝爷定的亲事,当初就是看上崔大姑娘是大家闺秀,规矩好,能持家理事……”他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崔大姑娘这样子,真能持家理事吗?沈数苦笑了一下:“持家理事,能像舅母那样吗?”十五喃喃地道:“夫人那——那不是武将人家出来的么……”定北侯夫人杜氏,武将人家的女儿,却也知书达礼,更要紧的是与定北侯殷岩夫妻相得,定北侯在外头领着人与北蛮打仗,杜氏在家中就能上侍婆母下抚儿女,绝不教定北侯有丝毫后顾之忧。有一年北蛮来势汹汹,好些人家的女眷都纷纷逃去了后方,杜氏仍旧稳稳坐在家中。那一年北蛮打到离城只有五十里,杜氏却是从容自若,家里甚至点心都不曾少吃过一顿。沈数那一年是十五岁,才被告知已经有了先帝定下来的亲事。他耳濡目染,就不由得想过,若是将来娶妻能如杜氏一般,也就无憾了。后来听说崔家在福州,时常也有倭寇扰城,免不了战事的,便对崔秀婉又多抱了一份期待。正是因有这份心思,他来到京城之后,才对这桩婚事格外的重视,几次未见到崔秀婉,还觉得她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儿,没想到这次殷勤上门终得相见,却是这么个结果。“罢了。”沈数振作了一下精神,“将来她若不愿去西北,留在京城便是,无须多想。”十五吓了一跳:“王爷,这怎么成?崔姑娘不过是不曾去过西北,难免有些害怕,将来跟着王爷去了,自然就好了。”女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还有这样自己留在京城养尊处优,扔着夫君远在边关的。沈数微微一笑:“何必勉强。”说到底,不过是个陌生的女子罢了。就是女人家还要说个“你既无情我便休”,他一个堂堂的男人,难道还要为此伤春悲秋不成?细论起来,夫妻相得又有几个呢,相敬如宾,已然是大好了。十五看他眉眼舒展开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只能拿些别的话来说,倒是沈数抖了抖缰绳,道:“方才崔夫人说到崔家有相识的药商,我倒想起来,那献药的岂不就是蒋家人吗?”十五忙道:“正是呢。听说是蒋郎中的庶弟。王爷是想——”“既是能在危难关头献药,想来不是爱财如命的jian商,或许可去问一问……”沈数也没有什么把握,他这一趟回京城,成亲的事只占了三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