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襟里心口处的一枚护身符,这是昨日宝茹私下给他的,他是最知道的,她可不信这些神仙佛祖之类,平常只不过是跟着姚太太才知道湖州有几座庙,几家道观罢了。可是这一回却特意与他求了这个,所谓‘病急乱投医’,郑卓几乎能想象她心里是如何乱糟糟的,才能这般。也正是由于这般,才显得格外珍贵。毕竟,这世间有情人大多是这般不聪明的,只为你担忧,哪里还有那许多‘聪慧’与平常心。又是一路,不多时就到了码头,众人上船。姚员外也是一同上去了,左右不过是说些路上多多小心,诚信做生意,防着一些恶人之类。没多少新词儿,都是老生常谈,但也是每回都必要说的。说完话姚员外自然就下船走了,众人都各自回了船舱,打算趁着还没开船养养精神,毕竟就算是他们都不晕船,等船行到江上也终归不会舒适。只有郑卓,去了船舱放过行李后就重又回了甲板上,大家只当他是少年人,又是头一回同他们一路跑商,还觉得船上有些新奇,于是也不管他,只白老大叮嘱他别从船舷上跌落就是了。郑卓为何偏偏要到甲板上,毕竟他虽是第一回和大伙儿跑商,但却不是第一回乘这样的大船了,况且他也不是那等好奇心重的。其实要郑卓自己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是自己也不知在期望些什么,而且心中还隐隐有些预感。正当郑卓胡思乱想时,他眼前一亮。这时候码头是乱糟糟的,人潮汹涌,有码头的脚夫,也有马上要上船cao船的船夫,还有他这般的要跑商的小伙计,还有商人、工匠、卖小食的等等。另外还有一批最多的,就是与那些上船的人送行的亲朋好友。这样多的人,要是想从中认出谁来,不亚于天方夜谭。但是郑卓的确一眼看见了一群送行的人里头有一个女孩子,好像也看着他,并且笃信他能从千千万万人里把她认出来一样,朝他轻轻地招了招手。那不是宝茹是谁!她是怎么来的?今日她不是要去学里么?她如何知道他在哪只船?若是他早早回了船舱,她不就错过了么?心中有太多的为什么,但是郑卓这时候并没有一个想问的,他只想下船去找她。但是这并不可能,随着郑卓看到宝茹,他就察觉到了船在晃动了,这是要开船了,他只得也朝宝茹挥手。并且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注视着宝茹那个越来越小的鲜红色的小点,直到再也看不清为止,依旧是看着湖州码头的方向。与此同时,宝茹也正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还颇有些气喘吁吁。没法子,她已经尽可能地快了。今日确实是她要去学里的日子,但是每一日都要去的学里,哪里比得上送郑卓第一回出门来得重要!于是宝茹决定‘逃课’了。其间她还有不少谋划,也不是说冲到码头就是了。这计划除了小吉祥,是谁也不知道的。她先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小吉祥坐自家的马车去了牌楼大街后头的学里,然后下车,趁车夫自去找茶楼休息,这才一个人偷偷去了车马行租车到了这码头。至于小吉祥则是负责与徐娘子请假,假托昨日晚间受了一点风寒,今日不能来上学,只让小吉祥来请假。宝茹平常是从来没告过假的,在学里也一直是好学生,再有徐娘子就是教学经验再丰富也没想过一个小娘子能撒谎逃课呀!自然是没什么怀疑地准假了,还问要不要在家多休息几日,过几日再来上课——这也是宝茹一惯身体康健的缘故,从来不生病的人,忽然间告病假,可不是让人觉得严重么!小吉祥顺利地告了假,这才胆战心惊地到与宝茹约好碰面的茶楼等宝茹,这可有些提心吊胆——宝茹身边没跟着人,码头上有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可不知如何是好。本来这事她是绝对不答应,只是昨日宝茹软磨硬泡了她一整日她才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回想起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敢答应这种事!好在宝茹到底没出什么事,她大约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宝茹就到了茶楼,只不过神色还有些郁郁的。小吉祥看她脸色,猜道:“姐儿这回去码头难道没见到郑少爷?怎得神色这般。要我说姐儿何必这般,今日的事儿也太莽撞了,别说是昨日都见过的,何苦再去码头。就说郑少爷难道是一去不复返了?总归年前就要回来的,姐儿数一数指头,这还剩几个月呢!”宝茹一面解下身上的一件红色缎面素色单层薄斗篷,一面道:“人是见到了的。”小吉祥越发不解了,接过宝茹的斗篷,这斗篷也是早上自己藏在包袱里偷偷带出来的,宝茹披着往码头去,一个是带上斗篷的风帽总能挡挡一些浪荡子弟的目光,少些麻烦。再就是这红艳艳的,十分扎眼,正好能让郑卓容易看到——这还是宝茹自己提出来的。小吉祥能说什么,她竟从不知自家小姐在做这些事情上这般有勇有谋,就连这样的细微处都考虑到了。她不解的是,既然已经见到了,怎得还是一副不甚开心的样子。小吉祥哪里知道,送别这事,送不到自然百般遗憾,可是送到了也不一定就圆满了,其中郁郁,只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了。两人不再说这些了,只是在外头吃了午饭,又找了一处说书的茶馆消磨了下午时光——毕竟宝茹现在告了假的人,即使回来了也不能去学里的。等到估摸着放学的时候到了才赶到车夫停着马车的茶寮,车夫见今日小姐倒是来的早些,但心里也不疑虑,毕竟这也是平日有过的事。直到车夫赶着马车离开牌楼大街,小吉祥一颗提着的心这才算放下,因为直到上了回家的马车,她和宝茹才算是骗过了所有人,并没有留下一点儿破绽。之后几日日子就像平常一般过去了,宝茹那一日‘逃学’的事好像真的是风过水无痕,没留下一点痕迹,除了第二日同学们都关心她的身体外——玉英甚至推荐给她一个又像是药,又像是汤水的方子,说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呢。可是真的是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么?宝茹知道不是的,郑卓也知道不是的。好些日子后,姚家的货船已经离开湖州好远了。沿着河道入了长江,之后路上若是遇到大码头也会停歇,有时是为了船上的补给,有时则是为了卖出货物,或者买进货物,但是数量都不大。白老大与郑卓道:“这些也算得上江南大镇了,都是靠着长江水道发财吃饭,这些年可不是繁华起来了,说只是镇子,但比得好些县城了。若是与北方相比,只怕连他们的府城也比得了。”江南时下风气是南人看不起北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国势如此,南边要比北边富裕的多,就是看赋税也知是哪一头占着先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