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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战胜了教养、在顾疏卧室外停住脚步。房门不知是不是疏忽大意,竟没合严实,漏了一点细微的声音出来。他微倾身体凑过去,听见房间里顾疏正在和人讲电话:“……对了,你告诉姚恩林,让她管好自己,不要忘记我跟她说过的话。”殷朝暮心中一动,总觉得这种凉薄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自己女友,漠不关心里似乎……还带着几丝不满?这是什么状况……接下来似乎说到了什么愉快的事,门里的声音变轻快了许多:“嗯……是,他现在就睡在隔壁房间……嗯,很乖……”时不时的轻笑还掺着幼稚的炫耀与开心。紧接着,房间静了一小会儿,大概是那边在讲什么,然后顾疏再次开口说了一大段话。他往近处走了一步,稍稍听得仔细些。“……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再说我也是随口提了一下,暮生……”有几个字的听不见,但后面还算清晰:“……能拿到唐叔虞的角色,还是暮生自己形象适合。程副导也出了力,顾禺那小子,也不算太没用……”殷朝暮不是滋味地站在门口,瞳孔微缩。他原以为这次新剧中唐叔虞的角色是靠自己的实力才得到苏导赏识,却不想还是承了顾疏与顾禺的情。房中顾疏还说了什么,但他已没心思再听,静静退了两步返回自己的客房锁上门。沮丧还是有一点,不过他很快就放弃思索,迷迷糊糊睡下。事实上殷朝暮刚在那边锁上门,这边顾疏就拿着话筒弯起了嘴角:“行了,我还有事,明天再谈。”电话那头儿的韩之安毫不掩饰地大笑:“呦,他离开了?”顾疏瞥一眼留着一条缝的门,点头:“嗯,刚走。你怎么猜到的?”即便隔着一个话筒,韩之安撇嘴不屑的情绪还是表达的很明白:“必须啊,你从来不废话,突然罗里吧嗦又扯姚恩林又扯新戏的,还装成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志,傻子才听不出来你是故意的。”“既然听出来了,那你也该知道我现在是真的有事,先挂了。”那边韩之安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怎肯顺了他的意,忙叫道:“有啥事?夜袭?”顾疏面无表情:“再。见。”那边才老实了:“别别,兄弟,现在过去人也没睡着不是?就听我最后一句话,成不?”顾疏勉为其难地吐出个“说”字,一边分心从抽屉里翻出买房时给配齐的钥匙串,一个个辨认哪把属于客房。“我说你是不是认真的?我可看你现在这状态不大对劲。怎么不到一天,你这态度就软成水了?不是之前还坚贞不屈,啊?”灯光下几把钥匙中一枚崭新的十字银钥上贴着标明“客房”字样的油纸,顾疏翻出来在食指和中指间夹住旋转,往隔壁的方向看了看,忽略了后面的讽刺:“当然是认真的。”韩之安语气严峻起来,隐隐带着警告:“那你就再考虑一下是否还要继续做下去。你就不怕将来他知道了跟你翻脸?”顾疏转完钥匙,一把抓住抛了几下,然后稳稳接在手中:“暮生太固执,我不这么做,这辈子都没戏。”韩之安还想说什么,被他一言止住:“不用再说了,放心,我有分寸。”韩之安想了想,心中明白这两人的事他半点插不进手,只好放任道:“嗯,我也对你有信心,只不过英冠的事最好还是把他支开,他搅进这娱乐圈,恐怕你那里又要出漏子……别反驳,都是大实话!你自己说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多事要顾忌着那位?嘿,你俩完全可以进行一场低层次上的混战,反正只要一跟他对上,你那水平就刷刷刷、瀑布一样往下降!”顾疏现在心思不在这边,根本没把损友的调侃放心上。看了看表大致时间差不多,便截断了韩某某的长篇大论:“行了,暮生大概已经在自我嫌弃与沮丧中睡下,我先挂了。”说完也不管那边谈兴正浓的韩之安吼什么“重色轻友”、“不是人”,果断掐了电话,拎着钥匙心情极好地走去隔壁房间。虽然殷朝暮真的把门上了锁这件事让他稍微有点打击,但进门看到心上人乖乖躺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地样子还是让他瞬间转移了注意力。恋爱中的人或许都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静静地睡在眼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遑论殷朝暮睡姿极优雅,睡衣永远也穿得整整齐齐,被子永远只盖到胸下,双手交叠合拢在小腹,白净的脸衬着散在枕头上软软的发丝——有种静到极致、让人不忍惊扰的美感。他收好钥匙,放轻了脚步,一点点走到床前,俯身看着卸下了坚强外表的爱人毫无防备地沉睡,长长的睫毛在黑暗中随着呼吸上下颤动,脸蛋软软,样子乖得让人直想咬一口。事实上他差点忍不住伸手想捏住那个小鼻头,真想看看这人被弄醒是惊怔的表情,是不是又要给他摆大道理?明明气到不行还非要维持风度……不过最终也没忍心把熟睡的爱人吵醒。他只是用手轻柔地抚了抚那头软发。大约从没人这么做过,睡眠中的殷朝暮先是有些不自在,接着竟做了个白天打死也不会做的动作——他挨着顾疏的手,微微蹭了蹭,然后嘟了嘟嘴。那一刻,顾疏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满满地堵在他胸膛。满的就要从眼眶溢出。他本来是想趁着晚上再摸摸抱抱,甚或亲一下也好。但当殷朝暮蹭上来的时候,原先那些打算就全部飞走;他曾经觉得顾禺很碍眼、非常碍眼,甚至有些憎恨殷朝暮对他们兄弟的不公平。可这时候只剩下他和殷朝暮,他又觉得那些也不算什么。顾疏的心倏地安静下来。他听到自己放缓了呼吸,平和,均匀,仿佛这一刻,睡着的不仅仅有殷朝暮。你看,原来之安说得没错,我对上你,怎么都是个输字。那晚上顾疏抱着要好好尝点甜头的主意去,结果殷朝暮什么话都没说,只安静躺在那里,他便熄了满腔心思,在床上靠坐了一宿,时不时看着熟睡的人发呆。直到早上六点多,竟不觉疲惫,心满意足地在殷朝暮额上吻了一下才锁好房门、原样离开。第二天殷朝暮起身,顾疏正坐在楼下沙发上看报纸。他收拾好下楼,顾疏从容地将报纸反扣在沙发上。他敛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真想想有想不起来。简单的早饭后,殷朝暮委婉地提出要回家,顾疏则大方地表示赞同,这让他更困惑了。然而很快这位小心眼儿的大度就被证实事出有因——那就是当他带着路上买好的早餐返回家中时,发现顾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