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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着煎好的汤药一手撩开门帘走出来，见到她唬了一跳，急急地问：“你看到夫人去哪里了吗？身子还未好，怎么就出去了？有看到桂兰姐在哪吗？莫非糊涂了，怎么扶着夫人出去了，若是吹了风受了寒可怎么好？！”

话音未落，却看到桂兰扶着顾夫人从前院走了过来，顾夫人伸手端起她手里的药碗，慢慢喝了干净，放了药碗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对月兰说：“你一惊一乍干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

又转过头对顾春衣说：“你过来，随我去书房。”

那碗汤药黑黝黝地散发着浓郁的苦味，她却似乎丝毫不曾感觉到一样，神色纹丝不动。这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顾春衣吓了一跳，心想，莫非这也是换壳了，哪尊大神穿越重生过来的呢。

下意识地，顾春衣转过头看了一下桂兰，看见桂兰白着脸，神色有点惊惶，她挤了点笑容出来，拦着顾夫人说：“夫人你身子不好，还是回房歇着吧，待身子好了再**衣过来就是了，也没什么事要这么着急呀。”一边劝着，一边向着春衣使眼色，让她赶紧帮着劝。

顾夫人轻轻一笑，提步就往前走，“我身体已经好了，也就是你们不放心而已。”

说完也不看向众人直往前走。桂兰忙不迭把药碗递给月兰接着，自己提着裙摆跟随着顾夫人向前院快步去了，顾春衣见状也只好跟了过去。

顾府的书房在一进前院，前院离二进内院不过一墙之隔，穿过天井沿着回廊过垂花门就到。路不算远，夫人却是走得不急不慢，她这身子还是很虚弱，好些时日不曾下过榻，脚下步子软而无力，还是桂兰与春衣扶着才走了过来。

桂兰心疼，按捺不住又劝道：“夫人，天气未暖，你身子怕是经不住，还是回去歇着吧。她……就等夫人身子好了，再交代也不迟。”说到那个她，终究还是打了个顿。

桂兰没有称呼顾春衣为小姐，只用了一个她，顾春衣也不介意，本是寄人篱下一孤女，还真能当自己为小姐了，别说自己不信，府里所有人都明白得很，平时只当自己是个小透明，再说顾夫人心善，养只小猫小狗都不只这些成本。

事实上顾春衣误会了，桂兰说的这个她并非指顾春衣她，而是潘丽莲。

既然老爷交代了，她就给她腾出地方来，什么都给她，顾夫人决绝地想。

顾夫人微微摇头：“不用，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哪里就这么不经事了。”

桂兰无奈地看了一眼顾春衣，满是责怪之色。别人不知道，她们贴身伺候的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娘子那个性子，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已经难过地不知怎么好了，可现在家里没人，竟然还要她亲自来安排这些事。

想到这，她心里不禁责怪老爷起来，当初发誓说一生一世只有夫人一个人，绝不纳妾。可才几年过去呀，就纳妾了，难怪俗话说发誓若有用，树叶做棺材也不够。又想本来认为老爷是好的，可这样的人最后还是辜负了夫人，可见薄情是男人的天性，好在自己在夫人出嫁时就决定不嫁人，也不用伤心这种事。

第七章交待后事

内院到前院的距离虽短，但顾夫人慢慢走了好一会才到了前院书房门前，顾夫人不忙着进去，抬头看了看四周，明晃晃的红瓦，雕花窗棂上糊着轻薄的烟罗纱，就连墙角摆着的三角梅都是崭新的陶盆，看来生病期间，下人也没有松懈。

书房门前回廊上坐着两个小丫头正凑在一处叽叽喳喳说笑着，发现顾夫人带着人过来，吓得脸都白了，忙忙站起身来，给顾夫人作礼：“夫人……夫人安好……”

二人眼神里满满是不安，手里的帕子都要拧出水来，好不惶恐。

顾夫人神色平静，指了指书房的门：“去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书房里案几俨然，一溜整齐的书架四下排开，上面整齐地叠放着各类书籍案目，博古架上摆着古玩摆件，书案上还摆着青瓷花斛，里面插着枝将开未开的白山茶花，瞧着倒也雅致。

案上那幅未画完的菊花图墨迹已干，顾夫人已没有心情再续画下去，她叫月兰卷了收起来，又放了几张白纸，让顾春衣写大字，她就坐在旁边看着，门外的小丫头有眼色已进来递上温茶。

顾春衣依言写完，顾夫人看了看说：“不错，最近我生病没有时间管你，但你还是没有放松自己。以后也要自己抓紧学，女子不求六艺皆好，但也得有一两样拿手。”

说完这句话又喘了起来，她停下来咳嗽几声。桂兰拿着一个靠枕放在她腰后，顾夫人半依在靠枕上，慢慢道：“我和你虽没有母女血缘关系，却有母女的名份，只是我身体不太好，平时没有办法多关心你，以后怕是也有心无力，我外家你也靠不上，那个女人过来后，你那地方让她住着，你搬去后面的月园住着，那里幽静又独立，也有小书房，等会桂兰会过去帮你搬东西，我让她给你带一些首饰和银票，你留着以后要省着用，也不用告诉老爷和少爷。”说完就示意让顾春衣先出去。

顾春衣很是惶然，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呆呆地站着。

看到顾春衣这样的表情，顾夫人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两人相顾无言......

顾春衣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顾夫人还是一脸的平静，只见她拿着笔，开始写字。

顾春衣想了想感觉不太对劲，总感觉顾夫人那眼神绝望又坚定，说的话也恍若是最后的决别，她走到外面站到书房后面，透过窗棂缝隙看着书房里的情景。看见顾夫人写完又掉了许久的眼泪，才慢慢扶着桂兰走了回去。

脸色比刚才更是灰青了许多，宛若院子里阴暗处长的青苔。

顾春衣又走了回来，示意丫头打开刚关上的房门，她走到书案前打开顾夫人卷起的字，看到这样一首诗：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旧人几度垂垂老，新人漫歌缓缓归。

顾春衣感觉眼睛酸涩，她摸了摸脸，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八章月园夜思

月园在大厝后面，花园的西北角，往琉霞山的后门就在不远处，原是顾府女眷的客居之处，平时都是关着。

月园里面只有一栋建筑，重檐碧瓦，是四面回廊的二层楼房，墙体为花岗岩石板和红砖结构，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