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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出去呢,更何况是这样的。”张叔叹着气,“你看看这房子,一砖、一瓦,可都是老板娘的。换句话说,那就是别人的。虽然她放了话,暂时都归你,但哪天翻了脸呢,你有什么?”木代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屋子的檐瓦不说话:哪天霍子红真不要她了,她都没资格尽身出户,她背了那么多的债,这么多年,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债。她不是没有这样的意识,但或许霍子红对她太好了,她总会忘记这件事。“你长大了,可以工作了,我私底下就盼着你像像样样做件事,有自己的收入,手里有钱,腰杆子才能挺的直啊。别的不说,就说一万三吧,吊儿郎当的样,我也看他不顺眼,但他至少是在打工挣钱啊。”嗯,不止是一万三,哪怕曹严华呢,每天也抢着帮酒吧忙这忙那,支一份微薄工资,唯独她,兴致来了就端端盘子点个单,心里不痛快了就甩手一走。搬来丽江之后,悠悠然然的平静日子,侵蚀地她都忘记了早些年夜不能寐的不安。眼泪似乎又要出来了,但她笑了一下,又忍回去了。张叔也盯着木代看。再单纯善良的人,都有小小的心机,木代没有吗,她也有。张叔记得,霍子红最早想收养个孩子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就属意木代,但木代很乖,一个人安安静静站在边上含着手指头,霍子红偶尔看她一眼,她就笑。霍子红后来说:“笑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终于接到身边,她表现的谨小慎微,让她干嘛就干嘛,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扫地,张叔搬个箱子,她硬要来帮忙一起搬,抬的时候,憋的脸都红了,上桌吃饭尤为明显,霍子红说了哪个菜好吃,她马上就不夹了,也从不主动夹rou。有一次,张叔把她叫到厨房,盛了碗留好的排骨给她,她不安地看看碗又看看张叔,最后咧嘴一笑,高高兴兴地拈起来吃。原来不是不喜欢吃rou的啊。稍微熟了之后,张叔暗地里问她为什么,她把张叔当自己人,悄悄跟他分享自己的小秘密:“阿姨教过,到了人家里要勤快,不要吃很多rou,rou贵,万一人家觉得你能吃,就会把你送回去的。”短短几句话,让张叔难过了很久,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就有这样的低声下气呢,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生在小康之家,父母掌珠,会这样小心翼翼吗?有时候想想,人生来也并不平等,你一开始就比人家少了很多东西,要陪着小心陪着笑去挣。张叔说:“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的,你说你mama不要你了,不想红姨也不要你,所以要很乖才行。但是木代啊,你过于依附一个人,总会有被抛弃的风险的。你得自己站直咯,这样哪天老板娘不要你了,赶你出去,你不会站在大雨里哭,你会走回自己的房子里去,照样有瓦遮头。”“我看出来你对酒吧的事也没兴趣,但怎么样立身立本,你得好好想想,这是人生的大事。当然啦,广西你想去还是可以去的,我跟你说这些,是怕你玩性大收不回来,倒不是想让你不高兴。”张叔走了之后很久,木代还在排椅上坐着,人的身体当然是慢慢长大的,但思想不是,思想总会在某些时刻,被某些有意或无意的话甚至随意一瞥看到的场面提点,如同承一声狮子吼,醍醐灌顶。罗韧是为了聘婷,一万三是回家,她呢?就是为了帮忙?还真是个好心人呢,木代叹了口气:确实,从各个方面看,她跟过去都挺不妥的。她朝曹严华勾勾手,曹严华呼哧呼哧地过来,汗流两颊,显得更胖了。确实是曹胖胖都比她强,当初以为他要学武只是说说看,没想到真的吭哧吭哧一天天坚持下来了。木代觉得自己要仰视他了。“曹胖胖,如果我想挣钱,你说我去干什么好呢?”曹严华还以为她调侃自己:“小师父你逗我吗?你还需要挣钱?你有这么大一个酒吧,再嫁个有钱人,钱都扑棱扑棱拍着翅膀向你飞好吗?”他边说边扑棱着手臂,臂上绑着铁板,抬起的幅度有限,扑棱地像只笨拙的肥鹅。木代用表情告诉他自己不是开玩笑。曹严华终于把她的话当回事来思考了:“小师父,我觉得呢,合适的人应该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要做能够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特长的工作,像我吧,以我目前的技能来说,其实我是适合当贼的……”木代看了他一眼。曹严华很有自知之明地岔开话题:“小师父,你的功夫就是你的标签啊,你可以开个培训班收徒弟啊,到时候我就是大师兄……”想起一干如花娇媚的小师妹围着他叫大师兄的场景,曹严华一阵心神荡漾。做擅长的事?木代若有所思。说是尽快,但罗韧忙完时,已经是下午。他对着郑伯交代了很多,时间有限,传送带什么的来不及安装,但红外探头、加固门窗等等,还是事无巨细,探头的屏幕在郑伯的房间,罗韧教他该怎么看,必要的时候如何把视频发给自己。又给他一个电话号码,吩咐说如果聘婷的情况不对,一定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注射针剂。前前后后发生这么多事,纵然不完全知道内情,心里也有七八分清楚,郑伯挺难受的,末了说了句:“罗小刀,拜托了啊。”拜托两个字,千斤重,到底不是一家,郑伯代表罗文淼,也代表聘婷,拜托他。罗韧说:“我尽力而为。”近傍晚时,他收拾停当,开车去了约好的地点,一万三和木代都在,但只有一万三拎着行李包。罗韧心中一动。果然,一万三上车的时候,木代原地站着不动,罗韧知道她说不出口,笑着给她台阶下:“我知道张叔一定不让的,你这两天一定要勤快才是。”自己吵着要去,临到头又爽了约,木代怪没面子的,像是为了弥补:“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打电话请你赶紧过来帮忙翻墙开门吗?”木代笑不出来,又吩咐一万三:“你路上老实点啊,不要使坏,不要又骗人。”一万三嗤之以鼻:“你吃错药了吗?一夜老成,跟我妈似的……”像是想吐槽她婆婆mama,但忽然又住口。罗韧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开车之前,跟木代说:“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根珍珠项链。”木代点头,想了想说:“不要太贵的,带着玩的就行,太贵了我就付不起了。”车开出去很久,罗韧还在想着她的话,这好像是木代头一次,在贵不贵的问题上如此郑重。后视镜里,一万三几乎是横躺竖斜着百无聊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