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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扔远,厉声说了句:“关你什么事!”罗韧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是对那一个木代说话。她语速很快:“又不是你杀的人,关你什么事。你也差点摔死,好不容易捡回条命,难道还要赔上去?”胸口起伏,气愤难平,像阴郁的黑暗少女。炎红砂说的没错,木代自己也猜出端倪,双重人格。罗韧转头看霍子红:“木代可能有双重人格这回事,我其实已经猜到……”霍子红说:“还有一小段,看完它。”木代的表情转换,忽而柔弱痛苦,忽而狠决桀骜,罗韧不想再看,怕看多了,这种印象挥之不去。好在,看时间的显示进度,快播放完了。就在这个时候,木代忽然抬起了头。她表情平和,双目微微眯起,眉头微蹙,像是厌烦,又像是嫌恶。她说:“你们两个,别吵了。”视频就到这里,戛然而止。屋子里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张叔的水果塑料袋又在哗啦啦的响了,全然的噪音,让人想把那兜水果扔到地上,狠狠踩的稀烂。罗韧说:“我对心理学没什么研究,如果解释的话,请用我听的懂的说法,尽量通俗。”何瑞华首先坦诚一件事,关于木代异常的证据和影像资料,罗韧看到的,就已经是全部了。全部?只是这段视频?罗韧觉得不可能:“然后呢?”“然后,她就以我们都想象不到的速度,治愈了。”“治愈?”何瑞华先生尴尬地着重发音:“自愈,自己治愈。”他拖开椅子,从那张厚重的书桌后起身,拉过一边的白板,用荧光笔在上面画了三个圆圈。第一个最大,里头写了个“隐”字。第二个适中,里头写了“木代”两个字。第三个最小,里头写了“2号”。罗韧看向最大的圆圈:“那个是主人格?”“是。”“一个这么多年都鲜少露面的人格,是主人格?”“有些人从不露面,幕后cao纵,控制整个帝国。有些人忙前忙后,只是御前行走。主次不看露面次数,看势力比重。”如果是平时,这样的说辞,罗韧大概会笑一下,但是此时、此刻、此地,没有心情。何瑞华说:“可供分析研究的资料太少,很多是我的推论。你听来参考,可以不相信,欢迎一起探讨。”典型的知识分子口吻。罗韧点头:“你说。”“我想,你同意这样一种说法,人的本性渴望存活,这种渴望甚至存在于无意识中。就好像,有些说着已萌死志的人,车子撞来,还会下意识躲避。”罗韧同意,对这世上大多数人来说,死,还是要付出很大的勇气的。“因为存活的渴望,所以人有自救的本能。如果追究到极致,饿了吃饭,渴了喝水,都是一种自救。”罗韧静静听着。何瑞华看那块画板:“木代当时,是一种自救。”“以她那时的年纪、面对的压力,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不是死就是全盘崩溃,所以我认为,她在自我的认知里,形成了一种攻守策略。”“主人格,带着这种压力,或者称之为罪孽的感觉,隐藏,也可以说是沉睡。”罗韧沉默,以木代的日常表现,确实看不出她是受过强大心理创伤的人,她单纯可爱到近乎简单。罗韧忽然想到木代被泼水煮鱼那一次,当时泼她的女人,很可能是沈雯的家人。他沉吟:“但是木代,并没有忘记八年前那件事。”何瑞华说:“我个人倾向于觉得,这是一种策略。如果她完全忘记,反而出问题,因为那就属于明显的精神异常了。”他谨慎的选择措辞:“她记得,但这种罪孽的影响不深刻,如果说以前是深入骨髓,现在可能只影响皮层,也就是说,只有当事情被提起、或者临到眼前,才会对她引起心理波动。她自己为自己创造了八年多的宽松空间,这也是一种逃避。”罗韧无法反驳,木代被泼那一次,确实当时的表现很异常,但也必须承认,后来她恢复的很快。类似反弹。何瑞华继续:“然后,主人格把两个次人格,推到幕前。接下来,类似自由选择……”他用笔尖点了一下写有“木代”的那个圆圈:“这一个胜出。”罗韧问了句:“为什么,感觉上,2号更精明强干一点。”何瑞华点头:“不错,但是还要加上几个形容词,自私、利己。”“从录像带视频里可以看出,2号是完全自我的,一切从自我角度出发,不顾及责任、道义,人毕竟是社会性的,这样的性格在普罗大众里,很不受欢迎。”罗韧想起在五珠村那次,和老蚌斗的凶险时,木代忽然不见了,他后来循着哨声,在很远的海域发现她。何瑞华的描述没错,2号的唯一目标是带木代脱离危险,至于当时还处在险境中的罗韧或者曹严华,她从未想过要去帮忙。她确实数次去救木代,但她只救木代,她为自己开脱,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说的好像全无责任。何瑞华说:“但是木代就不同了,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一个特点?”罗韧回答:“她有很多特点。”何瑞华笑了一下:“罗先生,你仔细回忆和她的相识相处,你觉得,她前后有什么不同吗?”罗韧想了一下。是有不同,最初见到时,木代还算是犀利和不驯的,和他有冲突,但是渐渐的,她就是他的姑娘了。何瑞华提醒他:“你是不是觉得,越来越喜欢她?”这不是屁话吗,相处的渐入佳境,感情自然是越来越深,如果对看两生厌,还谈什么继续相处?何瑞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理:“我的意思是,她在根据你的喜好,去塑形她自己,木代被主人格推到幕前,又轻易胜出2号,不是偶然的。她有本事,让她希望喜欢自己的人,都喜欢自己。”她有本事,让她希望喜欢自己的人,都喜欢自己。好绕口的话,罗韧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眉宇间开始蕴上怒色,但是说话时,倒是笑着的。“你什么意思?”何瑞华平静的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对爱人来说,很难接受。”“你是不是觉得她很乖巧可爱,越跟你相处,就越对你的胃口,你喜欢什么样的,她就是什么样的?”“她是不是几乎不惹你生气,偶尔发点小脾气,你哄一哄她就开心,不吃你的醋,不犯你的忌讳,一切都好像是按照你喜欢的模子打造出来的?”罗韧愤怒,又觉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