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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笑的借口!想到此处,她浑身再无力气,身形晃了又晃,最终跪坐在了地上。李纯见她失魂落魄,又是长叹一声:“你若想等,就在此等着吧。”时间被困在更漏之中,一点一滴流逝。就像是李成轩被困在大理寺中,生还的可能也在逐渐降低。偌大的紫宸殿偏殿气氛压抑,几乎快让西岭月窒息。她手边的茶盏热了又凉,凉了又换,不知换过几次,才等到仇士良的禀报声:“陛下,皇太后和郭贵妃回来了。”“快请。”李纯更显着急。须臾,王太后在郭贵妃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四个月不见,她就像是苍老了十岁,精神萎靡、消瘦不堪、华发丛生。“儿臣见过母后。”李纯虚行一礼。王太后二话不说,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责问:“你又想对你弟弟如何?”“母后别急,儿臣没别的意思。”李纯示意郭贵妃扶王太后坐下,这才低声说道,“若非事关重大,儿臣也不愿打扰您在兴庆宫静养,此次请您回来,是想问问十六弟的身世。”“身世?”王太后疑惑不解,“什么意思?”李纯避过去,只道:“儿臣记得十六弟是‘泾原兵变’时出生,当时长安沦陷,皇室集体外逃,路过咸阳时您生下了他,是不是?”“是……这又如何?”“当时儿臣已七岁,清楚记得您临盆之后便匆忙赶路,未及寻找乳母。是刘太妃刚生了十五弟不久,奶水充足,与您轮流哺乳了十六弟。儿臣没记错吧?”王太后迟疑着回道:“你没记错。”李纯随即复杂长叹,滋味莫名:“儿臣还记得十六弟出生时额头上有一块青色胎记,等到兵变结束后返回长安,胎记却没了。”听到此处,王太后终于明白了李纯的意图,失控地站起来:“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浥儿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不是你亲弟弟?”天子沉吟片刻,没有否认:“儿臣在想,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您生产时兵荒马乱,真正的十六弟被人偷换了。”“不,这怎么可能!”王太后断然否认,“我的儿子难道我还认不出来?正因当时兵荒马乱,我才将他看得严严实实,不敢有半点疏忽!”“那胎记您又如何解释?”李纯质问。“那不是胎记,那是产道挤压所致!”王太后焦急解释,“他皮肤被挤得受了创,才会留下一块青色斑痕!从前你磕了绊了,伤口也是青色的!你没生过孩子你不知道,你问问贵妃!孩子生出来都会有那块青色斑痕,过个两三年便会自行消失!”王太后边说边看向郭贵妃,抓狂一般催促她,“你说啊,你快说啊!”郭贵妃迟疑片刻,尚未开口,李纯已经反驳道:“母后,儿臣早已为人父!您说的这种情况,您的孙子孙女从没有过!”“那你去问问太医署!”王太后慌乱地道,“太医署知道!他们知道!”“可当年为您接生的人,死的死,致仕的致仕。现今太医署无人敢断言,当年十六弟额上那块到底是胎记还是产道挤压!”“即便真是产道挤压,您自己也说了,别的孩子都是两三年才能康复。”李纯理直气壮地反问,“‘泾原兵变’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到一年时间,返回长安时十六弟才八个月大,为何他就好得这么快?”“皇帝!”事到如今王太后终于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你当真是要置他于死地?不给你弟弟留条活路?”“儿臣并不是只此一点就怀疑他!”李纯烦躁地来回踱步,可内情太长太复杂,他根本无法对王太后解释清楚。最后,他唯有重重表态,“朕只相信朕的记忆,那就是块胎记,莫名其妙就没了!”听闻此言,王太后踉跄一步,目光渐渐变得涣散,口中无力地喊着:“孽子,孽子!你没有人性,没人性!”“此事不能怪朕,”李纯也是强忍着怒意,额上青筋暴露,抬手一指西岭月和郭贵妃,“你们都出去!”事情未了,西岭月哪里肯走,郭贵妃却深知天子的性情,连忙将她拽了出去。然而天子的怒意太盛,话音太激昂,即便隔着一道殿门也能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方才那一退,也不过是做个姿态,给天子留个面子罢了。西岭月和郭贵妃相对无言,只听殿内接连传出李纯的不满声:“朕和十六弟走到今天这地步,母后要负最大的责任!若不是您向着他宠着他,还想扶持他当皇储,朕何至与他生了嫌隙!朕也是您的儿子,是父皇的长子!可您和父皇如何待我?”李纯再也克制不住,勃然大怒,“从小到大只有祖父疼我,只有他抱我在膝上,你们都只抱十六弟!”“不,不是的。”王太后像是哭了出来,哽咽着解释,“因为你是皇长孙,你父皇不想过分溺爱你,养成你软弱骄奢的性子!我们待你严苛,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寄予厚望?”李纯嗤笑,“那父皇为何不立我为太子?祖父在世时再三提起要立我为皇太孙,父皇都回绝了!”“因为大唐从没有过这个先例!”王太后无力地说,“祖宗传下的规矩,父立子,子立孙,从不越过辈分。一旦破了规矩,往后皇子们不但要争太子,还要争太孙,何时才能有个安宁?”王太后说着又迟疑地道,“我知道你敬重你祖父,他也最疼你。可你心里清楚,你祖父并不算明君,做事没有远见!他提出立你为皇太孙不过是出于私心,唯独你父皇是在考量江山基业,不想世世代代手足相残!”王太后的这番话,李纯似是信了,殿内很久没有再传出李纯的说话声。只听到王太后的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几近哀求:“皇帝,纯儿,这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承认自己偏心了!只要你放过你弟弟,放过他这一次,母后答应你再也不管他了,再也不插手你们兄弟的事!就这一次,好不好?”然而回答她的是更久的沉默,久到连郭贵妃都等不下去了,才听到天子的话语幽幽响起。他似是挣扎了很久,也斟酌了很久,最终只道:“朕首先是一国之君,其次才是您的儿子、他的兄弟。”“贵妃。”他旋即高声传唤。郭贵妃不敢怠慢,连忙跑进殿内,西岭月趁机跟了进去。只见王太后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之上,脸色灰败,双眼无神。她面上泪痕未干,衣襟、衣袖都是湿濡一片,没有任何反应。“你送母后回兴庆宫。”李纯吩咐郭贵妃,“让秦瑟随驾照顾,每隔三日来向朕禀报情况。”郭贵妃轻声称是,走过去将王太后扶起,小心翼翼地搀扶她出门。王太后一直无甚反应,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