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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野人生头一次坐在早餐铺子里吃顿正经早饭,他看了一圈狭窄的店铺,视线最终落在站了半面墙的菜单上。初衍见他看得认真,道:“我点的应该不够,你还有别的想吃的没?”迟野说没有,然后漠漠收回目光,盯着桌子中间的小醋瓶发呆,跟没睡醒似的。胖师傅手脚麻利,很快端上热腾腾的油条和豆浆,“蒸饺和小笼再等一会儿啊,马上就好。”初衍朝迟野扬下巴:“咸豆浆配油条,这家店一绝。”胖师傅闻言一展眉,“姑娘挺懂啊,是咱店老客?”初衍点点头:“常来,外带的次数多。”胖师傅:“您慢吃,吃不够再点。”等过了六点半,街上的人就明显多了起来,早餐铺也热闹不少。进来的有带红领巾的小学生,也有刚从公园练完太极回来的老大爷,上班党也趁早起过来吃点东西唤醒味蕾,小店顿时挤满了。地就那么点大,统共八张桌子,自然免不了要拼桌。初衍那桌除了他们两个,也坐了一个男人和他刚上小学的女儿。小姑娘跟初衍坐同一边上,绑着俩小辫,模样水灵。这世上啥都缺,就不缺熊孩子。小孩明显不想吃早饭,这会儿捏着陶瓷勺把豆浆洒得到处都是。父亲是女儿奴,一边跟初衍道歉一边毫无卵用地哄。“我!要!次!辣!个!饺!子!”小女孩嘬着大拇指,边敲碗边喊,喊得还很有节奏。父亲皱眉:“刚刚问你明明说不要的,赶快把豆浆喝了,不然早自修又得迟到被罚站!到时候哭鼻子的还不是你!”人小孩儿才不管这个,一双眼睛粘在迟野面前那份煎饺上,两条腿晃得起劲:“我就要就要就要就就就要嘛——爸爸我要次煎饺!”她这一声喊得响亮,抑扬顿挫带着点山歌调子,大半个店的客人都笑起来。只有迟野坐在那八风不动,一脸冷淡地啃油条,似乎完全没听到。父亲叹口气,被女儿缠得没办法,正要到窗口去点,被初衍拦住:“等等,您要不介意,就让她吃我们这份吧。”小孩不一定真的想吃饺子,无非是揪住这点事跟爸爸闹脾气,等真的买来了可能又不吃了。初衍说着,把还剩着几个煎饺盘子朝小女孩推过去。她做这些的时候没看到,迟野皱了下眉。小女孩脸上乐开花,伸手就去抓。她爸连忙说:“哎——用筷子!”可那小手已经迫不及待了,张着五指朝其中一个饺子下手——却扑了个空。迟野冷冷地夹起那个饺子塞进嘴里,然后把盘子拿回来,飞快把剩下几个也吃了。小女孩目瞪口呆。迟野喝了口水,瞥一眼瘪起嘴开始掉金豆子的小女孩,这才寒声道:“不给吃。”不仅不给吃,还附赠一个杀气十足的眼刀。吓得小孩顿时嚎啕大哭,扯着嗓子要爸爸抱。初衍:“……”父亲也愣了一会,无奈地抱起孩子,到窗口重新点了盘煎饺。两人一直坐到店里重新冷清下来。刚才那位父亲拎着小女儿上学去了,桌上狼藉一片,整盘煎饺跟没动过似的。初衍:“你给人小孩吓得饭都不敢吃了。”迟野:“哦。”初衍笑,而后以闲聊的口吻道:“他们都去上学了,你呢?”迟野抬头看她。初衍:“真的不打算继续读书了?”小店里还剩着两桌客人,胖师傅正拿着抹布一桌一桌收拾过去。他脸颊泛红,脑门热出了汗,眼底有几分疲惫。陶瓷碗相叠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迟野听着,莫名觉得刺耳起来。初衍放下筷子。其实她也没有非要迟野说出个什么的念头,就是问问,就跟刚才问他吃不吃早餐那样。静了片刻,迟野露出一个讥笑:“你说呢。”高中三年,他出现在学校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三分之一,学校到现在都还没给他发退学通知算好了。他的意思很明显,是不准备读大学了。初衍眼里没有惊讶的神色,迟野脱离校园太久,的确不可能再重新走回大部分人的路。于是她问:“想好以后干什么了吗?”迟野眼睫垂着,没说话。“小野,我没想多干涉你的意思。”初衍摸出烟盒,取了根烟捏在指间把玩,“很多人在十八岁的时候都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但你不一样,你可以自己说了算。”他没有父母,户籍上的监护人不知所踪,孤身流浪至今。这样的人没有机会被安排,也没有既定的前路要走。生来死去皆是茫然。迟野声音中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你还知道什么?”“就这些,其他查不到,或许你愿意自己告诉我?”初衍眼里露出些许笑意。迟野抿住唇。初衍:“我说这些其实也很没意思,还招你烦。”迟野心道:“知道还说。”初衍仿佛听到他心里的话,歪头朝他一笑,眼底一瞬流光四溢:“可谁让我挺喜欢你呢。”迟野:“……”“这世上那么多路,哪条不是人走出来的?考试挑个大学念也不过就是其中一条罢了,你可以选,当然也可以不选。”初衍说到这里一顿,自嘲道:“我也没什么好的建议给你。就想多说一句,无论走哪条路,自己看得清就行。”世道黑暗,但你眼里要有引路的灯。初衍说完,把烟丢进垃圾桶,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还静坐在凳子上的少年,道:“走,吃饱饭该干正事儿了。”迟野疑惑地抬头。初衍两眼一翻,啐他:“你这狗记性。”**初衍带迟野到陶敛病房门口的时候,一瞬间有种自己是到学校挨老师批评的熊孩子家长的错觉,而且熊孩子迟野还极其不配合,甩个酷酷的冷脸作壁上观。陶敛早上刚醒,这会儿正在床上挺尸,还没回过神来。初衍推着迟野进去时,陶敛眼睛一晃,在两人身上游移半天,紧接着彻底闭上了。眼不见为净。初衍本来是没想过来的,主要是刚才局里的同事通知她陶敛醒了,而且答应这事儿私了。虽说昨晚是陶敛自己喝醉酒挑事,但迟野也的确踹断了人一根骨头,此事可大可小,而陶敛先表了态,初衍当然得接下这台阶。陶敛到底不是真的无理取闹,他知道自己醉酒失态发疯发过头,此刻除了愤怒,还有几分没脸见人的感觉。初衍坐下,迟野就靠墙站着,一脸漫不经心。谁都没说话,病房里安静又尴尬。初衍想了半天,说:“您下回少喝点酒。”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