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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眉清目秀的侍从拎上来一个绘着仕女图的红漆食盒,第一层打开来,里面是各种做工精致的小点心,第二层装着各种果脯和坚果。第三层是分格的,格子里分别放着四只精致的带盖的深瓷碗。侍从把深瓷碗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那个描着棋格子的紫檀木大扁匣子上,打开瓷碗盖子,里面是火腿、酱牛rou等小菜。紧接着他又送上来一罐热粥及两套碗筷。等侍从退下后,艾怜看着面前丰盛的饭食,感叹着即使在这荒郊野外,宰相大人的饮食也保持着高水准。既然拿了两套餐具,难道王延龄也没有吃饭?主人不在她先吃,于礼不和,便忍着饿意,耐心地等他。很快,王延龄上了马车,带进来一股凉意,见她没有动筷,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旅途之中,一切从简,真是委屈夫人了。”艾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怕自己一会儿吃起来出洋相,便提前告知:“谢谢相爷的款待,我已经好久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要是吃相不雅,还请相爷多多包涵。”“夫人随意就好,特殊时期不必讲究太多。”反正他也算是熟人,有了他这句话,她便不再客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王延龄吃了两口,又吩咐外面的侍从:“把马车后的两坛子酒打开,让每人都喝上一碗,去去寒气。”“是。”没一会儿,艾怜便听到了外面一阵年轻人爽朗的欢笑声,其中有一道她特别熟悉的声音。看王延龄似乎并不太在意她,便悄悄挑起厚厚的窗帘子一角,看到了雪地里五六个侍卫争抢着一只酒碗,影十高高的个子最显眼,一手拿着干饼子往嘴里塞,另一只长胳膊正伸向喝酒的人,准备抢他那只碗。真羡慕他们的青春活力,经历了这么多事,艾怜觉得自己的心境苍老了很多,她心里轻叹了一声,放下帘子。虽然饿得很,但是吃了一碗粥后,却再也吃不下去。她的心里装着事,始终惦记着那些女子们,尤其是那个年轻的母亲,不知她那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样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回她们来。对面的王延龄,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并不与她交谈,也不看她,垂着眼帘,自顾自地细嚼慢咽着,那怡然的神态怎么看怎么养眼。真不愧是胸襟博大的宰相,这种时候还能不焦不躁,保持着平和从容的心态;真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救人之前竟然还能安然地享受!艾怜腹诽着他的同时,琢磨着这么好的与他独处的机会,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算了,现在不是勾搭他的时机。虽然不能勾搭他,但欣赏美色还是可以的。艾怜又给自己盛了碗粥,强迫自己多吃些。吃一口粥,看一眼对面的美人,就着他的美色下饭。王延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顶着艾怜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吃着。不知这女人受了什么刺激,一顿饭竟然吃得这么没规矩,他以为她说的吃相不雅是指狼吞虎咽,没想到是拿他当做秀色可餐了。由于事先答应过要包涵她,所以只得耐着性子由着她肆无忌惮地看。两人默默无言,这顿饭,艾怜吃得心不在焉,王延龄则吃得食不知味。等侍从进来收拾好退出后,艾怜问:“相爷,我是不是要出去坐到前面指路?”见她主动提出要出去,王延龄忙点点头,他本来还怕她来来回回地出来进去把马车里的热气都折腾没。便殷勤地把毛毯子递给了她:“夫人辛苦了。”说完,亲自打起了帘子。艾怜接过毛毯子,忍着腿痛下了马车,对他施了一礼,刚一迈步,才发现腿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抬起,急忙扶住了马车。身旁的侍从刚想伸手搀扶,又怕造次引起她的不快,便缩回手不敢再动。王延龄皱了皱眉,问道:“夫人可还能坚持?”艾怜点点头:“无妨,腿有些酸麻,缓一缓就好了。”王延龄命侍从:“快把潘娘子搀扶好。”“是。”侍从得了命令,这才敢伸手去扶艾怜。艾怜坐到车夫旁的位置,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好。雪后初晴,碧空如洗,艾怜的心情舒畅起来。找到了王延龄,就离她的报仇目标更近一步了,看到后面的侍卫和士兵都跟着利落地上了马后,她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祈祷着此行顺利,能够救出那些可怜的女人们。她伸手指了指方向。车夫大喊了一声“驾!”拉车的两匹骏马顿时如疾风一般跑了起来。冷风忽地迎面扑来,艾怜赶紧用围巾包好了头脸。到底是宰相大人的马啊,这速度可比张麦的那两匹马快多了!张麦?她忽然想起了他,想起了他那双忧郁的眸子,想起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番话,想起了他半蹲下一条腿把箭坚定地射向敌兵的身影,也想起了他身首异处的一霎那。心,犹如被刀刺一般疼痛。她摇摇头,把他的影子从脑子里赶出去,集中精神看着脑中的地图。到了快日落时,离那处营地大约还有两里地,艾怜便让车夫停下来,把情况告诉了王延龄。王延龄请她坐回到马车里,然后派了两个侍卫去前边打探情况。马车里很暖和,王延龄把手里的火炉递给她:“夫人,在外面被风吹了大半天,辛苦了。”他可真是客气,这一天下来已经说好几遍辛苦了。那些夏国骑兵杀了张麦,掳走那么多的姐妹,她只是带个路而已,有什么可辛苦?艾怜接过手炉抱在怀里:“相爷的那些手下也奔波了一天,一会儿也许还要同敌人战斗,我不过是指指路,算不得辛苦。”“夫人真是谦虚,如果能救回那些女子,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对了……”王延龄把手伸到了褥子底下摸索着,然后摸出一只簪子递给她:“昨晚影十把你抱回来时,你手里始终紧紧攥着这只簪子,我怕你扎到自己,便把簪子先收着了,上午忘了给你。”艾怜还真是没想起这只簪子来,昨晚上又冷又饿又累,迷迷糊糊中似乎还出现了幻觉,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被救的情况了,急忙双手接过簪子,很是感激地说:“谢谢相爷的救命之恩。”王延龄感叹道:“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挂在心上。倒是夫人的命数,当真是幸运,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幸运?”艾怜苦笑了一下:“是呀,是很幸运。”她是平安地走到现在了,她的确是很幸运,可是死去的秦永和张麦呢?是他们的死换来了她的幸运。王延龄早从艾怜简单的描述中,得出了这个女人命硬的结论。如果不是她不安于室,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