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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准备,跟着扑上来。一时不察,他的袖子上已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鲜血溅到了水泥地上,留下一滩暗渍。程言只能往后,而再往后就是天台。“你以为我真的不怕?我停不下来,我早就停不下来了。”韩征挥舞着他的弹簧|刀,继续追过来,“田瑾死了以后,我每天都睡不着觉,我看见了范明帆的下场,我太恐惧了。我还年轻,我不能让自己的学术道路断在这里。可我一天不说出真相,我就一天都不好受。如果我不说服我自己,我是对的,我恐怕早就疯了!”他左手捂了下脑袋,声音有一瞬带上了抽噎,很快又调整了姿势,又是一刀朝程言狠狠砍下来,“所以我只能接着往前走!你们,死了都不肯安生,还要挡我的路,都是你们逼我的!我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能杀一次,就能杀第二次……”他瞪着这片暮色下的天台,疯疯癫癫地挥着刀,也不知是在扎程言,还是在捅一个不存在的人。程言大致猜到,韩征之所以会贴身带着这柄弹簧|刀,就是因为杀人者心中永恒的恐惧。他也在害怕着那些冤魂。说到底还是他们大意了。程言嘴上叫韩征疯子,却忘了他真的已经是个疯子。疯得不顾一切,疯得难以阻挡。程言的背已经撞上了栏杆。再往后一点点,他就也会和田瑾一样,从八楼坠下。他不得不徒手抓住了韩征的刀锋。鲜血一滴滴往下掉,但伤一只手总比胸口被捅几道口子来得划算。韩征用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栏杆上。“事情很容易……等杀了你,我有的是法子脱身。”韩征竟还有空自言自语,“你的手机录音了吧?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我一会就能把证据全都删了。至于你是怎么死的,哈哈,精神病师弟狂性大发,于同一地点杀害同学之后再捅死师兄,你觉得这新闻怎样?够不够头条?”最可怕的疯子,就是一个大脑还能照常运转的疯子。程言听着韩征唠叨之后打算怎么处理他的尸体,伤口的疼痛和流失的氧气都让他胜算一点点降低,他的脑子却依旧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韩征……你真的错了。”他要说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技术再好……都没有意义。因为你……永远都做不到……真正的共情。”韩征一愣,手指收得更紧了些:“你还嘴硬什么?”程言连呼吸都困难,可还要执着地说下去:“我是不懂……但我至少知道,真正的共情……是真的设身处地,想他人所想。这样的人,他一定非常温柔……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人与事……都心存爱意……与悲悯。”是啊,那个人。只要看着那双眼睛,他就觉得很温暖。当他被那样注视着的时候,他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不是被上天所抛弃的。他感到了被爱。不仅如此。透过那个人的眼睛,他还看到了这个世界曾被他忽视的美妙。原来,那么多灰蒙蒙的现实之下,生活仍然可以是五彩斑斓、充满生机的。他学会了如何去爱。“所以,你是错的。”程言看着韩征背后,开始微笑,“我早就从他身上学会了……不要放弃希望。”韩征还想说什么。一只手忽然绕到了他身前,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后拽去。弹簧|刀脱手,韩征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转过身。站在他身后的人,是李冬行。韩征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连说了好几声好:“好,我输了。现在我来看看,你们打算拿我怎么办?”他摊开了双手。“冬行小心!”程言还没能站起来,他以为韩征还想做什么,想扑到李冬行跟前却来不及。谁都没有料到,韩征说完之后,身体猛地后仰,似乎打算跳下天台。而就在同一时间,李冬行一步冲上前面,举起了手。程言恍惚间瞥见银光一现,他差点觉得那是弹簧|刀,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格口口声声说很想杀了韩征。一眨眼,韩征的大半身体已到了栏杆之外。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坠下去。他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锁在了栏杆上。程言努力地分辨着,只见一点银芒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在最后一缕斜阳下闪烁着微光。竟然是那副手铐。“死亡解决不了任何事,尤其你还没有丝毫赎罪之心。”李冬行站在挂在栏杆上的人跟前,他的身体还有些摇晃,可眉眼之间极为平静,“韩老师,自首吧。”☆、无辜者(十四)日光坠下楼顶,江城大学东门再度响起了警笛声,程言坐在栏杆下,看着李冬行转过头来。“师兄。”李冬行叫了他一声,向他伸出手。掌心触到的不是粗糙的手套,而是微凉的有些颤抖的手指,程言没来得及分辨那张脸上的表情,只本能地扣紧了那只手,而后就失去了意识。程言在医院里躺了足足四天。被韩征划拉出来的刀口其实并不深,可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怎么顾得上吃饭睡觉,一朝松懈各处机能都险些罢工。在他昏睡了三十多个钟头才醒过来后,医生强迫他还要再留院观察一阵,他也无话可说,只得乖乖窝在床上当饭来张口的废物。在病房里忙里忙外的人又是穆木。他那师姐照顾起他来就没那么任劳任怨了,一见他醒就抱怨起来:“真是够了啊,轮番进医院,我这几天就泡在这儿了,前脚刚从楼上出来,后脚就又进了这儿。看见没看见没?我这心力交瘁的,都长皱纹了。你们这俩小祖宗,就知道坑师姐。”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削苹果,手下劲使得狠了些,苹果皮撑不过两三厘米就要断掉。穆木总要腾出手去捞果皮,捞着捞着就不动了,盯着程言裹着纱布的胳膊看了半晌,突然就扑上来放声大哭。程言吃力地抬起没啥事的那只手,摸了把穆木没心思打理都不怎么卷了的头发,安慰着说:“好啦,这不都没事么。”穆木糊了他半条胳膊的眼泪,抬起头冲他吼:“怎么就叫没事了?我说你俩怎么就那么会折腾呢?偷溜出院都不打声招呼,还去玩什么跟杀人凶手天台对峙,你真以为你俩在演英雄警匪片呢?”程言吸口气,讨好似的嘟嘟哝哝解释起来:“这不怕你担心么,还有不想打草惊蛇,再说王沙沙他都知……”穆木不想听他辩解,拿起那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就塞进了他嘴里。程言被迫闭嘴之前还是成功转移了下火力,他边嚼着那苹果,边看穆木冲出去拎刚加班回来的王警官的耳朵,牙酸的同时,心里头也跟着酸溜溜起来。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