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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玹‘嗯’了声,视线从漂亮的字迹上缓缓移到同样漂亮的妻子身上,微微颔首,“尚可。”沈提督说尚可,那一定是相当不错了。萧长宁心中一动,倾身小声道:“那看在本宫墨宝难求的份上,提督可否允我出府手令?”沈玹露出‘果然’的神色,不答反问道:“不是说专程来道谢的?”萧长宁颇为期许地看他,诚然道:“本宫只是觉得提督此时心情不错,若是不提点什么要求,未免对不起如此良机。再说,本宫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皇上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沈玹却忽然问道:“今日的糕点,是殿下亲手做的么?”“哎?”萧长宁在撒谎和说真话之间犹豫了一瞬,似乎无论哪种选择都有害无利,她只好选择逃避,“若是不成,也不强求……本宫先回去了,不必相送。”她匆忙起身,走了还不到两步,便听见身后的沈玹唤道:“殿下,转过身。”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在一众太监的声音里算得上十分出众,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萧长宁不自觉地转过身去,下一刻,一块熟悉的令牌抛入她的怀中,正是东厂出入的手令。“给殿下一个时辰。”沈玹拿起外袍披上,整了整一丝不苟的袖口,淡然道,“让蒋射陪你。”萧长宁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当即眼睛一亮,欣喜之下连谢也忘了道,一路快步出门去了。宫内,小皇帝正在静心阁做功课。见到萧长宁笑吟吟来看自己,他眼底闪过亮色,又很快黯淡了下来,颇为忧虑的样子。“皇上这是怎么啦?”萧长宁进了门,在他案几对面行礼坐下,又拿起他的策论看了眼,评论道,“字倒是有进步了。”学识依旧是绣花枕头似的,绵软无力。“先别说这个了,阿姐。”萧桓闷闷地将自己的策论从她掌心抽走,左右四顾一番,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太后给你的那个婢女,是否出事了?”“已是多日前的事了。约莫是太后觉得,嫁过去一个长公主还不够可靠,想将秋红也塞给沈玹为妾,但失败了。”萧长宁疑惑道,“皇上怎么突然问起此事?”萧桓道:“这几日太后正为这事生气呢。虽说那只是个宫女,死了事小,但打的可是太后的脸面。阿姐,现在朝中暗流涌动,你更要小心才好啊。”“皇上不用担心本宫,顾好自己为上。”萧长宁抱着小手炉,微微一笑,“太后一向谨慎,怎么这次这般急功近利?让一个宫女去勾引太监本就荒唐,太监又不近女色……”说到此,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自己曾经看过沈玹疑似刮胡子的举动,总觉得哪里不对。“阿姐,你还不知道罢?”萧桓脸色忽的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有所顾忌,支吾道,“朕听说,沈提督曾经是有过对食的。”宫女与太监结成对食,互相抚慰,这种现象在宫中是默许的秘密。可萧长宁从未想过这个词语会出现在沈玹身上。她明显一怔,而后失神的眸子才慢慢聚焦,化成点点笑意:“皇上从哪里听来的这混账话,莫不是弄错了?本宫嫁去东厂数月,从来不知道沈玹能近女色。”见她不信,萧桓急了,认真道:“是真的!朕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曾见到过……”话还未说完,忽听见阁外传来了喧闹声。萧长宁被打断了思路,起身推门一看,只见越瑶一身官服武袍站在庭院中,手持绣春刀,与弯弓搭箭的蒋射对峙。“锦衣卫抚使越瑶奉旨保护陛下安危,东厂番子因何擅闯内宫?”乌纱圆帽下,越瑶细眉英气,有着一股子雌雄莫辩的美感,厉声质问蒋射,“喂小哑巴,问你话呢!”听到‘小哑巴’三个字,蒋射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将弓弦拉得更满了。眼瞅着决斗一触即发,萧长宁恐生变故,忙出声制止道:“越jiejie,蒋射是护送本宫前来面圣的,没有恶意。”“长宁?”越瑶松了一口气,一边回刀入鞘,一边挑眉望着蒋射,嘲笑道:“沈玹的人都这么不懂礼数?我已自报家门,蒋役长连一句招呼也不打,未免太狂妄了。”蒋射嘴唇动了动,复又闭紧,默默收了弓箭。“久闻蒋役长神射无双,不知改日可否与我过上两招,讨教讨教?”见蒋射一脸冷峻,越瑶好生无趣,“喂,你不会真是哑巴罢?”“好啦越jiejie,蒋役长在素来不爱说话,你别激他了。”一见到越瑶,萧长宁便将萧桓的那番话忘在了脑后,下阶把越瑶拉到一旁,道:“你来的正好,本宫有话同你说。”两人并肩沿着小路走向花苑,只让蒋射远远地跟着。越瑶左右看了看,道:“现在无人,殿下想说什么尽管说。”萧长宁干咳一声,侧过头愧疚道:“你给本宫的那个……沈玹的宝贝,被狗吃了。”“……”越瑶无言片刻,方问:“被狗吃了,是何意思?”萧长宁真诚无比道:“就,字面的意思。”“殿下你!”越瑶瞪着美目,深吸一口气,复又泄气,端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道,“算了算了,吃了就吃了吧,回头臣给殿下找根风干的狗鞭顶上,做的逼真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说到此,越瑶一顿,回过头不太确定地问:“狗鞭的大小……该合适罢?”“……”萧长宁有些凌乱地想:本宫是那种会去观察狗鞭大小的人么?!她费了点功夫,才将被越瑶带偏的思绪扳回正道,轻声道:“越jiejie,沈玹的东西我不要了,你替本宫还回去罢。若是被沈玹发现我弄丢了他的东西,再坏的结果我也认了。”“为何呀!”越瑶着急道,“若是殿下担心事情败露,臣可以给殿下想办法的,随便用什么鞭顶上,风干了十年的东西,他能认出真假才怪!”“并非这个原因。”萧长宁将视线投向遥不可及的远方,浅浅一笑,说:“而是本宫觉得,不需要再拿这个威胁他了。”“殿下不为自己谋退路?”“越jiejie,嫁去东厂的这几个月,本宫只明白了一件事:本宫目前最大的威胁,并非沈玹。”“你……”越瑶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好想明白了什么,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后退一步道,“殿下你,该不是喜欢上……”“没有!”萧长宁忙矢口否认。越瑶盯着她看。“真没有。”萧长宁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目光有些许躲闪。越瑶长叹一口气,将萧长宁绞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无奈道:“好罢,殿下的事由殿下做决定。只是臣这儿有几则消息,若是殿下听了仍决定要站在东厂这一边,臣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