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阅读 - 言情小说 - 旧时乌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谢泓,我们之间的差距,你心里应当很明白,我实难相信……”她嗓音黯然了一番,“你说你的心,可是有几分,我该如何权衡?”

谢泓敛唇站起了身,他走到了亭下,留下一侧清俊的背影。

“有些东西,努力一把未必得不到。我说过,全天下最不该为、大不韪之事,是我谢泓最热衷之事。巫蘅,我现在要求证的,不过是你的心罢了。你没有勇气站在我身边,便不配我再对你耗费这么多心思。”他顿了顿,巫蘅看不到他脸色的变化,只是那声音又沉了几分,“你喜欢庄子逍遥,我便给你。”

换言之,如果她不答应,对他没有那个心思,或者心思没那么浓烈,他便抽身,永远不再打扰她。

巫蘅的指尖掐入了rou中。

你转身陌路,于我固然是痛。

可是,你的妻子,注定会成为建康风头无量的女人,她会受尽皇族优待,在贵妇名媛的应酬之中备受瞩目,也是天下女子无不歆羡的那一位。那永远不该是我啊。

“我……”她犹疑了一阵,碧竹幽曳里,白衣如雪的少年转过身来,幽幽静静又澄澈的一双眼这么凝视着她,安谧的一树风跌跌荡荡地摇散她眼底的迟疑和踌躇。

她终是站起了身,长吐了一口浊息,“我无法给谢郎承诺,谢郎说得对,我没有那份勇气,不配你为我动的这些心思。”

她仓促匆匆地冲他一福,转身便逃窜飞奔而去。

她不是他理想的那种女人,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因他夺志。

谢泓望着她离开时的背影,悠悠一叹。她心里有他,只是,他还没重要到,能令她推翻预先设想的一切,放弃之前的一切努力的程度。

可是,他只有半年时间,一旦及冠,族长会迅速定下以为德才兼备的贤女,届时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够抗衡的。

他只有半年了。

巫蘅跑着,秀发散落了一半,绑着发尾的素绸半缠着青丝吊在末梢,她才狼狈地顿住身形,想到自己身在外面,行人稀稀落落的,但也还是有来往的,她迅速直起腰背,踩着木屐继续风流地往前走。

但也许是天公作美,巫蘅才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迎面而来一股带着凉意的风。

她脚步一定,仰头望去,天不知何时暗沉了下来,翻着一层层浓密的墨色,远处巍峨的楼阁宫阙,悉数被笼罩在这片滔滔如水的墨云之中。

巫蘅来不及感慨天道变化之无常,一场瓢泼大雨接踵而至!

真是一场喜雨。

被浇了一个薄衫湿透如落汤之鸡的巫蘅,竟然心情愈发畅快了起来,方才的无奈、纠结和心中淡淡的不舍,就被冲淡了!

下雨了啊,还是这么大的雨!

她将会有钱了!她赢了赌局,赢了陈季止,她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再为填饱肚子这等小事斤斤挂怀,不再担忧饔飧不继,往后,她会更从容,她会不断地砥砺己身,让自己更加处变不惊!

“女郎,你都湿透了!别着了风寒!”王妪一脸担忧惊惶地将巫蘅拉入府中回廊下,替她将早已备好的一件披风裹上,转瞬间,她看到唇角不住上翘的巫蘅,惊讶道:“呀,女郎,怎么大的雨势,你怎么还笑!”

巫蘅深秘地微笑,倾身靠过来,“先准备热汤罢,总之,这是一件好事,相信水盈和水秀也会同喜的。”

王妪更加不明白,而巫蘅已经走入了内院。这个时候,她满心都是陈季止即将匀给她的钱财,心中既忐忑又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又晚点了。

说实话,男主说的话,在那种情况下,有理智的女人都不会答应的。我相信是这样,只是男主有自己的想法,哎。

☆、暗算

这场雨气势如虹,全力一击之下,巫蘅先前凿的的那个豁口便再也防不住水,溪水和雨水一应流下,山洪般自岩壁上滚滚而落,甚至还伴有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声!

“告知四郎,果然有洪水来了!”

柴门歇憩的一人终于跳脚大骇,未曾想到这夏初的一场暴雨来得如此气势汹汹,幸得陈四郎防患于未然,还是听从那小郎的建议在山下命人挖了两个东西互通的蓄水池,否则——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暴雨如注,似泼天而灌,倒入这西郊两座峰峦间,这次山坳的泥地湿软而滑,如何能够行人?因此那汉子说的这句话,竟是没有一个人理会。

当是时,望着滴水如帘屏的屋檐,陈四郎又惊又叹:“言衡小郎莫非通鬼神之术?”

当然他此时并不知晓此事谢泓还在其中掺和了一脚,若是知道了,眼下绝对再没有心情负着手走在一排清幽的俨然屋舍之下,还这么存着几分惊疑、几分兴致地在这里赏雨。

夏雨来得快,去势也快,但雨势却又连绵,才停了不过两个时辰,转眼间又大了起来。

一片悠然青翠的竹叶,雨过如洗,更显空灵幽静。谢泓披着月华般的不染纤尘的白袍,手心微凉,清明的目光望着这连绵的雨,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郎君怕是染了风寒。”

谢同听到底下人跟他窃窃说道。他登时回以白眼,“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若是消息传到乌衣巷,这里谢泓就没有办法再住下去,他们郎君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那人嘟了嘟唇,幽幽道:“郎君这是下了狠心,不得到那个小姑誓不罢休了,可是那个巫蘅偏生又……她怎么配得上我们郎君?”说起来,他是真奇怪,郎君多年不近女色,怎么会对一个初相识的巫蘅那么上心?

谢同顿了顿,他盯着不远处亭阁廊下那道颀长如画的白影,声音泛哑:“你可还曾记得,当年郎君在扬州遇到过一个小姑,郎君遣开我等,在那草垛肮脏之地,奏了两日的琴,后来指尖都出血了?”

“记……记得。”仆从不明白头儿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但只是转念一想,登时豁然开朗,“难道巫小姑,就是那个小姑?”他吃惊地捂住了唇。

“我本来也不能确定,”谢同叹息着肩膀一松,“但看郎君这副情状,应当是她。”

谢泓曾经失魂落魄,曾经勃然大怒,曾经为了一个女人摔琴断弦,那个女人在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