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恩典，何等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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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曼纽尔在组织基地研究部门的生活就这么平静地开始了，当然，是作为一个实验体的生活。 虽然他这个实验体是个关系户，能得到特殊的照顾，但这也并不能改变他是实验体的事实。 他和其他实验体一样，住在病房一样的房间，每天都要体检，接受实验（这个他不用），有专门的人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 伊曼纽尔的舍友有三个，都和他差不多年纪。他看上去是最小的，因为营养不良，即使吃了一段时间的营养膏也没有补回来。 在别的孩子吃组织提供的餐食时，伊曼纽尔吃的是牙膏似的营养膏，他旁边床位的小姑娘有些好奇，伊曼纽尔让她尝了一口，寡淡的味道让小姑娘皱起鼻子。 “我还是吃我的饭吧，虽然不好吃，总比你的强。” 她指指面前的餐盘，里面乘着一些蔬菜沙拉和烤鸡胸，看起来非常清淡。实验体们的餐食也是特制的，比起口味，当然还是保证实验体的健康更重要。 小姑娘闷闷不乐地用叉子戳着鸡胸rou，“啊，好想吃甜食……” 忽然，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抓着一把糖。 “咦，给我的？！” 她瞪大眼睛，毕竟组织连实验体的饮食都要控制，当然也不会随便发给他们糖果，因此糖对孩子们来说是很难得的。 伊曼纽尔点点头，这些糖还是之前在垃圾场的时候那些孩子们送上的贡品，那时他随便放在了口袋里。虽然现在他换上了实验体统一的纯白色衣服，但那些糖还是留了下来。 听见女孩的喃喃自语，他想着反正自己也吃不了，干脆都给她吧，就当是与邻居打好关系了。 女孩却变得有些警惕，“你想干什么？我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和你交换。” 伊曼纽尔一愣，既然她那么说了，那不用这些糖换点什么，好像是他亏了？ “那……你教我唱歌吧。” “唱、唱歌？” 伊曼纽尔点点头，“对，我刚才听见你哼歌，挺好听的。我喜欢音乐，你把你会的歌曲都教给我吧，教一首换一颗糖。” 毕竟他再给别人唱歌的时候，不能再唱《拒绝黄赌毒》了吧…… 女孩撇撇嘴，“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嘛。” 不过发现伊曼纽尔有所求以后，她倒是放松下来了，从那些糖中挑了一颗拿在手里。 “既然这样，我就先把刚才哼的那首歌教给你好了。” 她清清嗓子。 稚嫩、甜美的童声在病房中响起来。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 我罪已得赦免； 我曾迷途，今知回返， 盲眼今得重见。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 使我心得安慰……” 听得出来女孩也没有专门学过声乐，但胜在童声甜美，感情真挚，听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一首《奇异恩典》唱完，伊曼纽尔真心实意地鼓起了掌，女孩却情绪低落。 “我听说，创作这首福音歌的牧师是为了感念神赐予了他新的生活、新的开始。真好啊。” 可是她呢，她会有新的开始吗？离开这个地方，不再做实验体的，新的生活…… 伊曼纽尔歪了歪头，“你信神吗？” “不信。”女孩眼神十分漠然。 “我曾经是家人眼中的好女孩，每天晚餐前都会虔诚乞讨，星期日的礼拜更是从不错过。” “但神——所谓的天主，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从来没有拯救过我啊。” “我不是个好女孩吗？为什么从来没有过天使，对我露出微笑呢？” 她眼里强撑的冷漠终究还是破碎了，一种单纯的、令人叹惜的疑惑闪烁在泪光之中。 悉悉索索。 女孩忽然发现伊曼纽尔竟然在满不在乎地在剥糖纸！什么人啊，她那点伤心一下子就被气愤取代了。 “喂，你这家伙——唔！” 一颗剥好的糖被塞进她嘴里。 女孩愣愣地舔了舔，一股醇香浓厚的味道弥漫开来，牙齿咬破外壳，流出甜甜的酒味。 酒、酒心巧克力？ “给坏女孩的奖励。”伊曼纽尔扔掉糖纸说，“毕竟好女孩是不被允许喝酒的。” 女孩的眼睛还是愣愣的，她的虹膜是美丽的浅蓝色，以往总是透露着狡黠或阴郁，此刻竟然显出了一点傻傻的天真感。 再加上她金色的头发，精致可爱的长相……伊曼纽尔笑了一声，还说没有天使对她微笑，她自己不就是个小天使么？ “你要是想让天使对你微笑的话，每天对着镜子笑一笑不就好了。” 什么啊，她说的天使才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笑容令她说不出来反驳的话。或者说，她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像那融化的甜蜜巧克力，把她的嘴巴、喉咙都粘住了似的。 （好甜。）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 （我罪，已得赦免。） 莫名地，刚才唱出的歌词，回响在她的心中。 同时，某种奇异的冲动涌进她的胸口，驱使着她问出一个问题。 “你——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么，伊曼纽尔。叫我伊曼纽尔就好。” 伊曼纽尔。 Emmanuel。 这是一个极富宗教意味的名字。而此刻，这种宗教意味是那么恰到好处，如命中注定一般。 “Emmannuel……”她低低私语。 “什么？”伊曼纽尔没有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 女孩摇摇头，她的脸上绽放出明亮的笑容——如果有天使微笑，那么就会是这样的笑容吧。 “让我继续教你这首歌吧！” “好啊。”伊曼纽尔点头。 “对了，”女孩又说，“我的名字是莎朗。” “请你，记住莎朗这个名字吧。” ——记住我吧。 ——就好像我与你同在。 ——Emmanu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