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世上多了个痴心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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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程翰和赵延龄的第三次见面源自一句玩笑。 那时赵延龄还是BO-BO乐队的兼职贝斯手。 一年前师弟袁飞石找她江湖救急,好朋友的乐队贝斯手空缺,上一任理想终结,回县城老家上班了。 乐队名叫“BO-BO”,据说启发自ADO乐队。现有三人中,主唱黄鸣鸢音乐学院毕业后教小学声乐,一腔激情无处发挥;吉他手高岗为精进手艺风餐露宿,流浪于各大酒吧;鼓手欣然是时髦的写字楼白领,日间过分束缚自我,要在爆裂鼓声中释放。 “听上去不大靠谱啊。”不过赵延龄喜欢这样潦草的风格。 彼时国内摇滚乐方兴未艾,Z市这样的非省会北方城市也冒出一批活跃乐队。Z大南门后街上的乐器行、唱片店和酒吧亦为本市地下文娱事业发展贡献良多。在一盘又一盘打口碟的熏陶感召下,赵延龄义无反顾融入时代细流,购入一把贝斯做业余消遣。 黄鸣鸢有个习惯,叫谁前面都带个“老”字,因为这样显得亲切。赵延龄进乐队第二天就成了“老赵”。欣然脾气爆,高岗话不多,赵的加入又添一份拼绘色彩。她当时博士论文开了题,日程倒也轻松,借音乐给大脑换气。 没有排练室,全靠蹭。废弃工厂离市区太远,音乐学院排练室需看运气,只剩实验小学的活动室可长期排演。作为回报,BO-BO还兼任该小学文艺汇演指定伴奏乐队。若撞上周中练习,窗户底下凑出一排小脑袋叽叽喳喳看热闹,音乐老师黄鸣鸢干脆把豆丁们薅进来唱“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 因风格偏流行,BO-BO乐队偶尔也能接到本地商演,譬如饭店开业仪式、商场活动庆典,在《雾里看花》中穿插原创作品——《热火后未来》、《My Drums》、《于无声处》。 江湖行走,鱼龙混杂的场所见多了也不是没陷入过险境。一次酒吧演出就冒出过醉汉闹事。正值夏夜,是汗珠在后背浸成一汪水,躁火升腾的时候。那醉男子紧身短杉下一双花臂在光束灯照耀下黑气沉沉。 “我要听《一无所有》。”他从池座走下来高声挑衅。 台上四人演奏正酣,并不打算理会。 气氛有些尴尬,三分无视、七分看戏目光。男人仿佛受到莫大侮辱,决心证明男子气概。 一只啤酒瓶猝不及防砸向舞台,乓当哗啦碎片飞溅,其中一片大的直接带倒话筒架。黄鸣鸢离观众最近,玻璃碎屑从他腿边飞过。 音乐骤然熄火,高岗停下手眼神示意黄是否砸到。赵延龄暗道不妙,余光瞧见欣然脸色已十足难看,“你大爷”三字就要脱口而出。担心她脾气上来跟人硬杠,延龄暗暗挪步搭上欣然握鼓棒的手安抚。 这慌乱场景令醉汉有一丝得意,他继续放话想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 有嚣张的人自然有被扰了兴致的人。舞池里开始出现不满声音。见有人起头,众人纷纷抱怨起来。好在经理及时赶到,带着几个招待好说歹说请走了爷。BO-BO乐队也调制好设备接续前面演出。 本以为闹剧就此平息,但延龄他们还是低估了男人丢面儿的后果。表演结束后四人在经理建议下从酒吧后门撤退,那里连着一条居民区后巷,比较隐蔽。 然而事情就坏在这里。午夜的小巷黑黢黢,又窄又长,是遇上劫匪束手就擒的绝佳罪案现场。 四个人没走出多远就被那砸瓶醉汉堵住了去路。他身后还立着三个小弟模样的年轻人,嚼着槟榔一脸凶气。 “胆子不小啊,敢惹我们彪哥。” “抱歉抱歉,我们的演出曲目是提前跟酒吧商量好的,临时改要扣钱,没想冒犯您。”黄鸣鸢赶紧打圆场。 “冒不冒犯的你说了不算,得听彪哥的!”其中光头小伙突然提高声量,以达恫吓目的。 当事人彪哥也不言语,一改先前暴躁,只慢悠悠剔牙,冷笑盯着待宰羔羊。 高岗平时就沉默寡言,此时更帮不上忙。冷静下来的欣然则使出对客户的那套,跟黄鸣鸢一起糊弄起来。可赵延龄知道,对方一定要在他们四个身上找回面子。今晚是逃不了了,怎么办? 那只能出其不意了。 “彪哥,我听你声音洪亮,音色特别”,赵延龄一顿,“不如我们伴奏,你来当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