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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颇为悲恸。萧藕色只张罗着后宫诸事。这是祁夏上上下下将要面对的一次更替。穆修白很怕人跟上来,李瑄城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要追上来并不是难事。他往东一直走一直走,出了卉潭,便是殳州。他东躲西藏,又花去了十几日,到殳州时正是黄昏,城门已经关了。穆修白决定在城外随便找个村子落下脚。殳州受了洪水肆虐,这会儿水刚退下,四处景象还多是苍凉零落。穆修白并不认得路,也没人告诉他殳州是这副景象。穆修白开始想念他的小毛驴了。这么想着,走过这些断壁残垣。这个村子里似乎人很少,他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暮色沉沉,压得人心神难受。星子偷偷起了,并不见月盘。这个村子寂无人声。穆修白走到了日光尽没。他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了。不由得有些心慌。这个村庄,竟如同一个死村一般。大概是受了洪水,所以都逃到高地去了。不如先找处避风的地方对付一晚上,反正他明日就进城。穆修白思及此处,便抬脚往一座墙垣完整的屋子走去。门很轻易就能打开,吱呀一声,就把薄薄的月色稍许带进屋内。穆修白只闻到一丝霉烂的味道,但是也并没有觉得如何,毕竟是洪水刚退,这些木材土墙的经不起泡。虽然是九月,吴喾的天气,或者说殳州的天气,夜里还是有些凉的。穆修白也觉得黑灯瞎火一个人瘆得慌。觉得不如找到厨房去,说不定还有柴火可以烧会儿。然而他借着不亮的月色走出几步,推开门正要进里面一些的房间去的时候,脚上踹到了东西,像是个软软的麻袋。噗的一声,就在空气里荡漾开来。随即穆修白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恶臭。尸臭。穆修白在医院的太平间边上闻到过的。包括他以前的邻床的老人,也曾经散发着这样腐败的气味。穆修白没有喊,他从屋子里退出来,或者说直接从这家人家的院子里慌不择路地跳到了外面。他吓得有些腿软。是洪水淹死的人……吗?穆修白并没有看清那个死去的人。他的心底滋生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所谓大旱之后必有大涝,而久涝过后多生疫病。穆修白的方向感并不好,且不说房屋影影绰绰不见月色。穆修白提了口气跃上屋顶,一路踩过那些屋脊和瓦片,一口气跑到了村庄外面。然后他喘着气,低下身子,把脚上的鞋子两只一起脱了,一下甩进了村里面,就听打在哪家的屋顶上的声音。希望是自己多想。包裹里并没有新鞋。穆修白也不知道自己赤着脚是不是更不安全。他觉得可怕极了。就是在祁夏的逃亡的途中,路上死了那么多人,他都没有那么害怕过。因为那时候他的近旁往往有人,因为他那个时候也没有往疫病的方向去想。穆修白往四围看了看,爬到一个土坡上去,他看见了远处有明明暗暗地似乎有灯火。农人贫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晚往往也不点灯。但是点灯的地方,想必,有人罢。有人,就安心一些。穆修白在小土坡顶上坐下来,决定就在这里对付一晚。他并不准备继续赶路,他方向感不好,夜晚更容易使人迷路。即便他有夜明珠可以照明,但是依然不比白日四野清明。就地点火,也怕引来什么野兽。穆修白打着坐,然而心乱如麻丝毫不能静下心来,倒觉得这坐打得腰酸背疼。他累得很,却不敢睡。但越是不敢睡,越是会多想,越是会害怕。虽是村庄附近,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但是这死村里,难免不会有冤魂?便又想到没有吃食的恶狼会下山来吃人,这正是洪水过后,自然是没有吃食的。四围有虫鸣,此起彼伏。穆修白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到参杂在里面的狼嚎。是么?不是么?似乎这附近的小树林里哪里会有棵古树。那棵古树有一个绝妙的树洞。会不会那里比较安全呢?不会的不会的,狼来了便堵住了洞口,就无处可逃了。不不不,我哪里知道周围有没有古树,我哪里知道古树有没有树洞……穆修白不知道自己睁着眼睛好还是闭着眼睛好,他的焦虑成倍地增加。便是周围的任何响动他都能浑身一个激灵。快天亮吧,求求你,快天亮吧。望向天空,银钩迟迟不落。☆、章二十五星陨昭华(二)近天明的时候,西边落了一颗星子,流光长竟天。穆修白终于坐不住了,他冷得慌。于是站起身来。四围有些亮起来了,但是依旧不过是暗沉浓重的蓝灰色。穆修白把手放到离自己面部一尺的距离,勉强可以看清自己有几个指头。穆修白拿出包里的那件女人衣服,襦包了左脚,裙包了右脚,便开始朝着他昨夜见着的灯火处赶路。人在静处往往生惧,行路总会让自己分神一些。直到浓重的夜幕渐渐退下,灯火处传来一声渺远的鸡鸣。事实证明,穆修白的直觉是很灵敏的。他走到那个点了灯火的村子的时候,灯火早被日头取代了。穆修白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确实向着他见着的那处灯火走来的。最先见着他的,是一个早起在村头撒尿的老汉。穆修一夜没睡,精神极度疲乏,嘴唇也都犯了白。那个老头也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连尿湿了鞋都不知道。但是颇一见穆修白,脊背就是一僵,人也跟着就抖了三抖,口里道:“你是西头那村来的不,你别别别到俺们村来!听见没有!”然后裤子都没提好,没命似的跑走了。破铜锣一般的嗓子喊着:“王二,你不是值夜呢!得瘟病到村口了!你死哪睡觉去了啊?”穆修白被呵斥得一愣。然后听见后边的那句,只觉得一阵战栗。自然,这位老先生的话叫他心里堵得更难受了。穆修白回了身子,往回去的路走。他在说服自己压下情绪。现在不是让情绪掌控一切的时候。老头领着人拿着锄头扁担过来的时候,穆修白已经走了。这下他□□里都不能去了。在他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前,他哪里都不能去。他一心念着学医,但所学都不过九牛一毛。他现在要自救很难。况且他也没来得及问那些村民,叫他们闻风丧胆的到底是什么病。穆修白往远离村落的地方走,一路走一路往那些菜地里顺了菜。地上并没有很多能吃的东西,洪水把该淹的都淹死了,地上要不是新种的苗苗,就是些半死不活的烂了一半的东西。穆修白把身上的口袋该装的都装满了,正准备继续走,却看到田埂下的乱石堆里有一只死老鼠。那死鼠的皮毛还很完整,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