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今晚不想见你！”

    其实，她也不是会吵的人。

    凡是一见柳稷生气，她首先选择沉默。

    和多数男人一样，她又何尝不想节省力气？吵来吵去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增两个人间的裂痕。

    可有时，柳稷也逼得她不得不应战。

    当晚是他先打来电话的。

    “今晚要去中海那边可能不能去接你了。”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注意不要喝多了。”

    “好。”

    他去应酬，她在画室里继续工作。

    梁蔓薇从不管柳稷这些，最多嘱咐几句，柳稷是个有分寸的人，何况她一直提倡彼此有自由空间。

    只是她这活没得数，时常忘了时间，不等她自己去看，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是柳稷，除了她的丈夫还能是谁。

    她赶忙抬头看了眼时间，一看心一跳，急忙接了起来。

    “喂。”

    “你人呢?为什么还没回家？”

    果然，他声已经不一样了。

    蔓薇立即扯谎，“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回去了，你怎么……”

    “梁蔓薇，你是不是还在画室！”

    好了，就像她说她怎么会不懂柳稷一样，柳稷又何尝不懂她。

    “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我只要一天不提醒你就永远不长记性，只要一天不提醒你，你就不记得你还有这么个家，到底哪边才是你的家？”

    他越讲语气越冲了，喝了点酒心情也沸腾了。

    “只是偶尔一次。”

    “偶尔吗——”

    “是你先说你去应酬，我自己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你就不能带回家吗？”

    “干什么来回颠簸，在这边更舒心……”

    她蓦地住了嘴，沉默了。

    都是他跟自己斗，一来一往，这下刺进心头了。

    “梁蔓薇你从上半年开始，你太过！注意力都在你的那些死物上，我一个大活人天天在你眼前晃也晃不过！”

    他开始了，整个声音震耳欲聋，“头一个月，就有一个礼拜不回家，我是什么感受？你从前不这样的蔓薇，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真的不懂你了，你到底因为什么跟我结婚——”

    “……你今晚喝多了柳稷，我不回去了，等明天你下班我们再谈。”

    柳稷一听，鼻子出气，哼笑出声，“不！就今晚，好好谈！”

    梁蔓薇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有时候是我不对，但是我什么时候没有对你说过，你只怪我？我说我在画室，当初是你一直不给我电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心情，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同意……”

    “什么？梁蔓薇，我问你别人在生气的时候你看不出吗，你是一点都不会在乎别人心情是吗？”

    “我做什么要看你脸色。”

    “我是你的谁，再说，什么叫脸色？”

    “什么是脸色，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因为我没有听你的，可你明知道我那段时间真的很忙！”

    柳稷气道，“如果我一个星期不回家，你是什么感受？”

    蔓薇道，“你也有出差的时候啊，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工作，我有说过你吗？我给你打的电话是你一律不接，你出差时给我打的电话，我有不接？你可以，我却不可以？”

    她再说，“那多久的事情了，你不要翻旧账，当时已经翻篇了。”

    柳稷一听，咬牙切齿，“你所谓的解决问题就是，两个人彼此都不再提？”

    他吼，“蔓薇！不提不是说这件事就解决了，是不想去吵！我那是工作不得不去，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想离你远远的?”

    梁蔓薇火起来了，她是越火越平静的，“柳稷，你说的什么话？”

    一盆凉水浇下，突如其来的难受，柳稷沉默了。

    好半响，两个人都没有挂断电话。

    他开口，“我去接你。”

    “这么晚了，我睡这了。”

    “我去接你，要你动什么了吗？”

    “用不着，我自己回去也行。”

    他拿起来的外套一把摔在地上，“你非要跟我斗？！”

    “不。”蔓薇冷声说，“我今晚不想见你！”

    话这头说完，后头她又后悔了。

    “好，随你，你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你就住那里吧。”

    柳稷一下挂断了电话，不再跟她有任何交流！

    有时他就会说，你看你的名字，蔓薇，这么温柔善良的名字，优雅婉约。

    然后呢，一旦吵了便改口了，冷漠，高傲，不近人情！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都叫他用个明白了。

    她也会，说他，蛮横无理，小肚鸡肠，脾气大到冲天——“稷”字虽然坚韧但用在他身上真是失误！

    好啊，谁还不是个知识分子了？

    可——

    梁蔓薇看着挂断的电话，扶额叹息。

    或许刚才他说来接她时，她就该下台的，可他也不对，什么叫她非要争？他也在争啊。

    总之，他们都有错！

    蔓薇抿了抿唇，还是起身走了，自己开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