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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旁边发呆,眼神直愣愣的,像是以前每一天,他在院子里看泛着玫瑰红的天空。我想叫他,但嗓子哑得厉害,只是“嗬嗬”作响。那声音实在太难听,逼得我立刻闭上了嘴,改敲敲床板来引起他注意。阿莱夫似乎被我吓到了,手一抖,杯里的茶洒出去大半,然后竟也不做声,抓起茶壶,将里面茶水尽数泼到门外。我见他行动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又不能开口问,便默默看着他拎了茶壶出门去了。还记得带上门,不让风雪刮进来,依旧是十分体贴的做派。不过我这头晕眼花的情况估计已经是患上风寒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心里渐渐温暖起来,翻了个身,忽然惊醒过来。风雪……是到了冬天吗?可出发的时候分明还是院子里老树刚刚抽过芽的时节啊……我侧着身子缩成一团,觉得手脚终于是稍微暖和起来了。隐约记得书上说过回鹘的气候与大漠相似,春末夜晚也许会凝霜飞雪,但白天太阳甚是厉害,断然没有下雪的道理。那,这是到了更北的地方?一阵寒风刮进了屋子里,我抬头看,才发现是阿莱夫推门进来了。他端着一盅不知是茶水还是汤药的东西,飘着热气,像是刚刚热好的。及至他走过来,我才发现他捏着茶盅耳的双手用力得青筋暴突,快要捏碎了。我只怕他是被烫的,便要起身接过来,但刚刚这一下地似乎耗尽了气力,手软脚软居然连坐起来都困难。阿莱夫比我们出门前更沉默,扶我起来亲手喂我汤药——嗯,是汤药,味道还挺苦,只是没有气味——也不见搭理我。我润了润嗓子,终于是有能力说话了,一只手攀上阿莱夫握着汤匙的小臂就想撒娇。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单独跟阿莱夫出来的,就算……就算没那么坚强也不要紧吧。但阿莱夫反应很大,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我愕然仰头看他,却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他紧紧皱着眉,眼里的悲哀要溢出来一样,脸颊上肌rou死死地绷着,显然在默默咬牙。“……阿莱夫?”我不敢再碰他,心里却委屈得很。就算我们关系冷淡那段时候他也不曾抗拒我的接触,怎么今天却像被毒蛇咬似的。我身上也不舒服,一怄气就不想理他了。尴尬了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是我要送阿莱夫回家的,于是拉下脸来重启话头:“阿莱夫……我们这是到回鹘了吧?”阿莱夫还是不说话,垫在我背后的胸膛也紧绷着。就这一路功夫他似乎就养得壮实些了,再不是硌人的排骨,反倒有了肌rou。而我正相反,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似乎就瘦得厉害了,以前手臂上好歹有些被胡峰笑话是猪蹄膀的软rou,现在却瘦下去许多。“阿莱夫……说话嘛。”我渐渐用上了些撒娇的姿态,阿莱夫显然依旧对我这招很没辙,僵硬的姿势有了软化的迹象。虽然我希望他能多依靠我些,但如果要我示弱他才能自然一点的话我也不介意——而且,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紧张起来了。阿莱夫终于有了反应:“说什么?”他的声音似乎跟记忆里有微妙的差别——更低沉了些。我一时就想伸手去摸他喉结,但想起他刚刚的拒绝姿态,只能作罢。“说说——就说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这里不是回鹘吧……下雪了都。”我把首先发现的疑问提了出来。阿莱夫“嗯”了一声,又送了一匙到我嘴边。我刚想说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便想着喝完药再说。但药效似乎太强了些。我昏昏沉沉地想着,又睡了过去。十这次我却并没有完全睡着,隐隐约约能听见些声响,意识也算清明,只是眼皮子沉沉的,怎么也抬不起来。我听见一阵器皿碰撞的轻响,大概是阿莱夫放下了药盅。他仍然保持着怀抱我的姿势,一只手试探着放到我头上。温热的触感很是舒服。我想蹭蹭他的手心,脑袋却沉得很,没法动弹,像是全身都睡着了,只留着心还醒着。阿莱夫平稳的气息从头顶拂过,我连心都快要睡着了。真的睡过去之前,我只记得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再一次醒来时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四肢无力,意识也浮浮沉沉,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然而额头上仍然能感到刺骨的寒意,那痛觉证明这不是梦。我听到两个人在争吵,其中那个熟悉的声音显然属于阿莱夫的。他的语气低低闷闷的,与另一个人尖锐急迫的声音对比鲜明。“……你不能来这里!”“我只是看看他。”“一个死人你管他干什么!”我几乎从这语气里听出气急败坏的感觉来,却又不真实。他们说的死人……是我么?“……不是的。”又是阿莱夫的声音。身边被褥一沉,我想是他坐到了我床边。看来是我病得重了……我想象着阿莱夫用怜悯中带着绝望的眼神看我,这种感觉激得我脊骨一颤,几乎要弹起身来——但终于是没有。我依旧动不了一根手指。“呵,当然不是死人,”那个尖锐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听起来有点耳熟,“只是个活死人罢了,还是你亲手做的活死人。”……活死人?什么意思……我努力思考这个问题,但脑子里一阵阵鸣响,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亲手做的……又是指什么……像是有液体要从脑子里满溢而出了,我重重喘息一声,昏了过去。此后一直重复着沙漠上睡睡醒醒的生活,只是周期比我想象的长很多。第一次醒来时还在下雪,现在似乎已经到了夏天了。身上重重的羊毛被子早已被换成轻薄的蚕丝被,我身上的中衣也换了不止一身——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没有意识的时候。醒来的时间极短,也极昏沉,但几乎每次醒来身边都有人在。直觉告诉我那是阿莱夫。有时候房间里有别的人,大部分时候是之前那个尖锐声音的主人,偶尔有更多人在。起初我以为那些都是大夫,但似乎又不对。而阿莱夫对他说的话也不尽不实,甚至没有说出我醒过一次的事情。然而他们的话题真的十分奇怪,总要说起院子里的事情。还有第一任老师,那个声音绵软的、拿捏腔调的、念诗像唱歌似的老师。他们说他是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