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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的剧集还没看上两集,李枳就挨在身边那人肩膀上睡着了,半张着嘴,呼吸均匀,神色安恬。黄煜斐愣了一下,俯身轻轻碰了碰李枳的鼻尖。虽然阿甘非常可爱,他还是关掉了视频。锁屏之前,他琢磨片刻,打开了李枳的微信通讯录。浏览下来,发现这人只加了菩萨果乐队这一个群组,好友也很少,多数人都没有特意备注,就留着对方杂七杂八的昵称,加了之后更是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只有四个人除外:妈,东土大唐宋老千,哥,张硕。前三个人是谁显而易见。黄煜斐也没有去翻记录的兴趣,因为最后这个名字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黄煜斐打开聊天界面一看,发现对方从2015年2月底开始,每天都会给李枳发一首歌曲链接,并附上一句“对不起”。这种行为持续到2015年5月初,几乎一天不断。李枳只在二月最开始回复过一条消息:“钱什么时候还我?”又在五月最后说了一句:“不还钱就是承认自己是畜生了,你不要脸我还真没辙。”对方回:“对不起,先不要删我,有钱就还,对不起。”黄煜斐瞧着这理直气壮的没脸没皮,差点冷笑出声——这就是那个伤你很深的扑街货,还骗你钱?他看了一眼身侧像羊羔一样熟睡的人,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没什么犹豫地点进了张硕的朋友圈。他承认自己做的事情不磊落,但黄煜斐并不在乎。惊人的是,这玩意的朋友圈俨然一副爱子疼妻的好男人模样。不是说宝贝儿子今天学会叫爸爸了,就是炫耀老婆做的南瓜排骨煲有多好吃,还有一堆他马克的育儿经毒鸡汤。总之除了朋友圈封面是一个站在彩灯烟雾间高举着吉他的模糊人影之外,根本看不出他以前是玩摇滚乐队的,又和音乐有什么关联。也看不出他处于还不上钱的状态。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是被他骗了?黄煜斐皱眉,垂眼看着李枳,看他两扇睫毛被台灯打出的阴影。你这样单纯,甚至还相信他会记得还债么,你看清楚,这家伙非但同女人结婚生子,且秀恩爱都不知屏蔽你。说这么多对不起,看起来倒是一点愧疚也没有啊。黄煜斐又冷笑。昨晚和宋千聊过之后,他在网上找到了菩萨果早期的饭拍视频,虽然像素极低画面也很抖,但他还是目睹了张硕做主音吉他时的情状,确实弹得不错,控场也厉害。黄煜斐发愁地把这个算不上情敌的家伙想得才华横溢颠倒众生,也推断出了许多他对李枳可能造成过的伤害。结果现在,居然只是这样一个俗货,骗了李枳又去骗女人么?他忍住删掉此人渣的冲动,接着又翻了几遭,没有找到张硕本人的照片,于是默默记下了张硕的微信号,又发了条信息出去,迅速得到“收到”的回复。但他目前也不准备再做什么。更不打算追问李枳。“这可能得等李枳愿意了,让他自己跟你说。”他想起宋千的话。会说的。黄煜斐这样想着,把手机放回床头,搂着李枳侧躺下来。有一天你会安心地、赤裸地站在我的面前,让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那样的话,我会完完整整地接受你,答应你要我做的任何事,并且给你只有我能给的幸福。黄煜斐永远自信,更何况今天小潭山上,李枳的反应使他更加胸有成竹,且对如此认真的小家伙多了点刮目相看的情愫。同时,他虚抱怀里的人,在这砭骨的、惹人生厌的雨夜里,久违地感觉到了暖。于是抱得更紧了些。————谢谢姑娘们的留言,干劲满满~我也觉得小橘超可爱(黄生必须有个可爱的老婆)同时大家不要忘了,黄某他是个非常执着的病娇,但凡谁欺负过李枳……(点蜡)第10章如果李枳知道晚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且对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总爱给人添麻烦的体质认知更深一些,那他一定不会在黄煜斐床上睡着。他梦见了张硕。梦里还是那样,他躺在医院的地上,被人拽着头发往妇产科的粉墙上狠撞,头破血流。这记忆实在太过深刻也太过屈辱,以至于李枳一旦梦见,就不再分得清虚实。他时而被关在自己体内承受感官上的疼痛,时而又跳脱灵魂反观自己狼狈,然后无数次被拽回这段记忆泥沼。那着实不是什么好梦,然而坏梦就像病毒,附在你最怕疼的那块rou上,生命力极其顽强。张硕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发疯似的揍他的脸。“让你过来,让你过来犯贱!不要我好过是吧!”张硕怒吼。周围很多人围观,却没人上来阻拦。李枳心说,就是不要你好过。他剧烈咳嗽,模糊地看见血沫喷到张硕怒极而扭曲的脸上。在拳头与巴掌的间隙,他挣扎着想要吸入空气。那种真空的感觉像是浑身都要烧成灰一样。可是些许新鲜空气的进入并没有起到灭火的作用,反而把他的咽喉灌得火辣辣的疼。这种窒息感好像在做梦。又或许他真的在做梦。李枳眯起眼,在冷笑,从嗓子缝里挤出几个字,干枯如一张废纸。他试图把张硕也掐住,好像成功了,但使不上力气。他听见自己是这样诅咒的:“硕哥,别掐,杀了我你也没得好死。”“……cao,你个贱货!”张硕立刻把他松开,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从他身上弹起来,把人掼在地上,俯身弯腰盯着他看。仿佛李枳是一口井,随时有可能爬出什么骇人的怪物。他最后踹了李枳肚子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好像是要去洗手。李枳恨极,也恶心至极,抬起手想拽他,却什么也没抓住,忽然觉得有点灵魂出窍。一个他飘出体外,看见年轻男孩死鱼一样躺在地上,肮脏,邋遢,眼神空洞,却笑出了声。另一个他则留在那具身体之中,能够感觉到血液倒灌鼻腔的稠腻触感,凉凉地往喉咙滴坠。他还感觉到脖颈处余留的火辣隐痛——或许那里已经发肿,他看到上面纷乱的指印、淤青……是艳丽的颜色。李枳的肺里渐渐流入了充足的空气,可是每当他鼓腮一样嘶哑地呼吸,都绝望又惶恐地认为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随后四周惊呆的护士医生才如梦初醒地围上来,把他抬上急救床,就像工蚁搬运一颗瓦砾。哇,怎么这样……应该也不会死吧。就算死了,又会有谁管我呢?我报仇,成功了吗?李枳这样想着,闭上眼睛。倘若今天就死,他还是一件事也没能做成。他恍惚间竟然想要回到刚才濒临窒息的时刻,那种绝望,似乎能给他安全感。人走投无路甚至愿意躲进坟墓。然后他果真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