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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心中意念流转——他刚才一口点破秦淮身份,确是因着同秦淮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秦淮刚从燕京班师,皇帝大摆庆功宴,就连他也被邀请在内(这本不合规矩,但那时没人想为这点小事拂了皇帝的兴),那大致是秦淮人生中最辉煌的几次经历之一,夏河看到他在高台上接受皇帝的赏赐,宣布他从此接任左都督一职。他看到他矫健的步伐和飞扬的麒麟服,还有那干脆利落的一跪……那一刻,夏河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被那麒麟足下踏着的火焰灼伤了眼。待到夏河回到家中,他才感到惊奇——他很少为外物所动,但那位将军,在那一瞬间,竟像火焰一样,燎了他的原。但夏河从来不是个爱刨根问底之人,那夜带来的震撼,也并未在他脑中流连多久,因为不久,母亲联合她兄弟的那件事就已经初现苗头……却未曾想到今日以此种方式再见,想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罢。一时间,由于两人的各怀心思,气氛陷入了沉默。待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竟一时间相对无言。“夏公子,要是你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秦淮先打破了沉默。“……将军自去罢,是夏河叨扰。”临到此时,夏河到没了什么锐气。只是语气还是习惯性地带了些嘲讽之意。实际上夏河并不想让秦淮走,但苦于相识不久,也并无甚交情,随便找个理由只会显得自己蹩脚。于是只有眼睁睁看秦淮渐行渐远,黑色的衣角在风雪的携卷中翻飞。夏河忽然发现自己总是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就好像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一个人,于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也追不上。他从来过度的关注男人的衣角,有种……极尽卑微的感觉——也许只是不敢抬头罢,生怕一个抓不住那轻薄的发尾,那人就再也找不见了。今日的秦淮河很美,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碰见清澈的河水就静静地化了,不留下一点痕迹。但这日必定会在夏河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若是他日,夏河可以在这耗上一日时间,直到太阳西落,暮色昏沉。但夏河现下已无心观赏,匆匆回了夏府。第2章入宫次日,夏河忽然收到了暗卫送来的消息——皇帝急召入宫。夏河一边翻着皇宫的墙一边纳闷,这时候急召,莫非哪个官员活得不耐烦了大过年的来招惹皇帝?可这朝野上下都是聪明人,又有哪个这么不识抬举到要他出马的……忽然,夏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下他冷汗就下来了,要真是他想的那位,这就不只是他一人活得不耐烦了,还想把其余还有活头的人给拉下去啊……夏河熟门熟路地一路直奔御书房,轻推开红木大门,闪身而入,旋即回身,落锁。一连串动作做得极是熟练。夏河自己也不禁腹诽——怎么每次进宫都要搞得跟情人偷情似的。简直比皇帝那些鬼影一样的贴身侍卫还要敬业。夏河腹诽归腹诽,转身过来面对皇帝时,还是勾起了笑容。龙椅上那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若远山,目似朱漆,鼻若玉梁,唇似锋刃。虽是生了两片薄情唇,面上看来却十分温润。若不是亲见,怕是很难想象这位素来以手段狠辣,干脆果决,由权御天下般的大气魄闻名的君主竟是生了这么一张温润的脸,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的君主威严。可夏河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是表象。事实上,朱钰这幅格外温和的样貌,向来仅在他面前表现罢了。“卿,过来。”朱钰,也就是皇帝,温声唤了夏河一声,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夏河轻轻走到了旁边的红木高背椅前坐下,做出一幅悉听尊便的乖巧模样——这时他的锐气倒是很少的,朱钰的温柔对他来说向来有一种“顺毛”的作用,在朱钰面前他总会向被主人轻柔抚摸肚皮的刺猬一般,软下全身的刺。从小时候起,直到现在,一如既往。朱钰看到他这样,似是很满意,轻笑一下。慢慢开口:“从明日起,去保护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秦淮,直到元宵结束。”夏河一愣,他虽直觉此次任务定不简单,却不想如此……如此无厘头。虽然他并不排斥保护秦淮——他正愁没理由和秦淮多接触——但秦淮15岁随军出征,从底层小兵一步步爬上将军之位,每次出征必亲自带领亲兵入阵杀敌……外敌皆视其为杀神,其杀名最盛之时,可令敌闻名而逃——这样的人,需要保护?难道那鞑子的精骑部队入了这南京城,要冲左都督府的府门不成?那这叫我一介武功稍好的凡人去也没什么用啊,这得把都城守卫都给调过去才起的了作用罢?要是哪个杀手,我是怕我反拖累了秦淮……“陛下……可否告诉臣原因?秦……左都督他,有什么危险吗?莫不是有人意图谋害左都督?”“具体原因,到时候你自会知道,我只告诉你——注意“杀手”,且这个“杀手”,最好活捉。”朱钰眼色深沉地看着他,嘴角似勾未勾,将“杀手”这两个字,咬得格外古怪。“另外…”朱钰忽然语气一转,带了点调笑和微恼——“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叫我“皇兄”叫“陛下”实在生疏,你我自小一同长大,莫生分了。”看着夏河略有些尴尬的表情,朱钰语气又是一转,调侃起夏河来:“当然,若你还喜欢像儿时一般唤我钰哥哥,我也是欢喜的。”夏河沉默了三秒——就因为这称呼,朱钰已经嘲讽了十年了,夏河简直想一把把当年的自己撞死在奉天门门柱子上,彻底杜绝朱钰拿这个称呼来调侃他的可能性。——“皇兄。”——我叫!叫还不行吗!“皇兄,臣弟有一事不明。”“嗯?”朱钰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多了几分满意和隐约的欢喜。“臣弟以什么理由待在左都督身边?”“一见如故。够不够?”“够。”“若皇兄没别的事,臣弟就先告退了。”夏河看着朱钰满意的笑容,气一点点消了,本来也没认真,现在更气不起来。这个皇兄真是天生克他的,不服不行。“那你先去罢,不过记住,一定入左都督府中贴身保护。也不必偷偷摸摸地暗中保护,我稍后下命令夏府重修,你就趁此机会对外说与你与左都督一见如故,到左都督府中暂住罢。”“对了!”朱钰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桌案一大堆奏折的下面抽出一封信。“帮我把这封信带给左都督吧,完完整整地带给他。”夏河明白,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