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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来了,来了的不止是一声轻响,还有浩浩然一道刀气。那刀出的端正,落的笔直,如同书法大家泼墨的一笔竖,带了满身的正气凛然。东方黎与这刀的主人切磋交手了十几年,对着气势自然无比熟悉,她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稳稳的揽住未八,一手扭动床上的机关,两个人倏地翻滚进去。那气势并未停顿,前头说过,东方黎的师傅精通三门兵器,其剑以快制胜,那么其刀便以势迫人了。这个势是浩然正气之势,是大开大合之势,也是勇往直前之势,长刀所指,无所横拦,东方良自幼习武,深得其中精髓,刀出无悔,有进无回,他的刀是黝黑黝黑的仿佛融入了深深的夜色中,但身前阻着的床却无声无息的分成两半,又轰的垮作一摊碎木。刀势未尽,犹自往下劈去,连带着那机关精钢也被切开,墨色长刀又轻轻一收,伴随着它主人的一声轻“咦”,重新插入皮制的刀鞘。 “这赵小姐武功倒是不错。”窗口翻紧来的人感慨了一声,又道:“大人说要留活的。”他见东方良也不理他,径自跳到密道当中,也不再自讨没趣,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一吹,照亮了自己的脸。 “大人,外面那几人已经擒住了。” 他没有回头去看回报的属下,只是点头道:“一半压回舵中交差,一半送去镇抚司,中间规矩你懂,冲突做的干净些。”他说着快走几步,追着东方良进入密道中。 这密道并不是很宽,但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墙壁平整非一时之功,看模样也有些年岁了。不过这些都不在东方良目光之中,他一只手握住缠了粗布的刀柄,一只手松松的搭在身侧,步子不大不小,不急不缓,但却一步步往前走着。 京西舵主很快从后面追上,见他这模样笑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至于让良公子如此谨慎?”东方良依旧不语,连个鼻音都没有留给他,他有些尴尬的自己笑了笑,目光在左近打转。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十几步,火折子突然摇晃了一下带得二人长长的影子也是微晃一下,京西舵主愣了一下正要叫住东方良就见他一手扶住刀柄,慢慢的转过身来,火光照在他的脸上,那目光望的远了些,不是在看自己。京西舵主只觉后颈一凉,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就站在他们身后,只是那神色清清冷冷的显然并非那赵家小姐。“你究竟是何人?” 东方黎没有答话,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去,定格在东方良的脸上。他急欲杀死赵家母女的心她感觉到了,也设了套来验证,只是那背后握着这柄利刃的手,是锦衣卫还是别人?她眼中闪烁了一下,拉细声音道:“我帮少入中原,二位因何苦苦相逼要取我家小姐、夫人性命?”她说的声音虽轻却贯注了内力,一字不差的落入京西舵主耳中,他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惊异的望向东方良。可他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眼前瞬间被一抹黑黑的刀影盖过,他只来得及抬了一下手,还没等阻挡,眼前就彻底黑了。 啪,火折子掉到地上,那火苗用力挣扎了一下便湮没了。 黑暗,沉默,皆是长久的。 ————————————————————————————————————— “二分,三成,留三个。”简练的词句飞快的语速,那黑乎乎的角落里一个亮光闪了一下,张乐才提上裤子,故作无事的走了回去。 “尿泡尿都这么慢,沾一手了没?”几个糙汉子笑道。 张乐故意把手往前一送,“好你个老王,谁没个急的时候,小心抹你一脸。”他说笑了几句,便喊人道:“舵主让哥几个在外面候着,都精神点。老宋带上六七个兄弟把那几个塞外来的看好,别发出什么响动。”又有意把武功最强的两名好手调到身边,“唐哥儿,柳哥儿随我那边看看,方好似有些什么响动。”他在京西舵里也属个头头,这一发话自然众人就动了,唐柳二人跟在他身后往南摸去,而北边隐秘处则闪烁了一下光。三五个黑影小心的探出头来,不多时又陆陆续续探出几个,这次因为要捉的人不多,又是在京城要地,所以京西舵只来了十八人,相应的锦衣卫也只动了十二人来制造一场小小的冲突,毕竟牟斌只要他们带回两个人回去审讯情报而不想耽误东方黎这边的事情。 那领头的黑衣人挥了一下手,几个箭头从草丛中树枝中探出头来,他低低学了声鸟叫,表达了勿伤性命的意思便重重的一挥手,然而风轻,蝉鸣,树叶婆娑依旧,没有箭声。他心中一凉,便也觉得脖子上微微一凉,耳畔只留下一句低低的嗤笑:“锦衣卫?呵...动手吧。” 第44章 .梦魇 ================= 有人说,当两个人对峙无语的时候,心中发虚的人或者是身处弱势的人往往会忍不住先开口,这一开口便泻去了“势”。而高手对决,输了势,往往便已经输了。 东方良是此中好手,他可以一动不动的站上一天一夜,手握在刀柄上依旧有力,蓄势待发。师傅曾说过他以后可以成为最好的刀客,这一刻还如神游太虚,下一刻便可以动若虎豹。 当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那么就该动手,正如每次切磋时那样,师弟总是是会先动手的。他收了些气势,向前一倾身,如同以往那样一礼,而后,刀出。 东方黎看着他刀出,她的耳力发挥到极致,那短短的一瞬也被拆解成几截,无光的密道中什么都看不到,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凌厉的刀风,他的刀,快,正,重,稳,只是还差一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