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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希从始至终未曾插过一句话,此时放下茶杯,抬眼问:“伏兵如何?”这伏兵是后手,也是二人的秘密武器,只有少数人知晓,顾长风刚刚也未曾提及,此刻答道:“便在距哈密五十里外,骑兵可随时奇袭捣其军备火药,步兵开战后半个时辰埋伏到位。” 东方希点点头,“此战防守并非重任,定要打出大明的威赫来,如此方可绝瓦刺东侵之心,使大明无后顾之忧,着力对付蒙古鞑靼。” “卑职明白,定不负殿下重望。”顾长风重重的抱拳,又道:“只是战事多险,如今哈兀尔部距城不远,大抵一个时辰后便会兵临城下。卑职不好再劝殿下离开,也无暇护持殿下左右,望殿下好生珍重。” 东方希笑了笑,“顾将军放心,本宫可以照顾好自己。”她随口应了一句,又更加随意地道:“顾将军一定在想,本宫一大早前来不会是只问这么点事情。” 顾长风也笑,“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殿下,还请殿下明示。”昨夜长公主殿下在此危机之际忽临哈密,着实让他有些慌乱,但东方希并未因纵走了雪千寻的事怪责他,只是早早入了他的宅院,又在哈密城中暗查一番。 东方希瞧了他一眼,悠然道:“本宫此次前来,是要把顾将军弄丢的人还给你。”她眼看着顾长风脸色忽地极为难看,不动声色的拍拍手,门外雪千寻淡然走了进来。 顾长风没有回头,心却跳的飞快,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东方希并不在意他是如何想的,摆摆手,“快把她送去该去的地方吧。” 顾长风拳头紧了紧,涩声问:“殿下,此战你我早有准备,为何非得利用她。”他梗着脖子,生平第一次于家国大事之上有所抗拒,若是雪千寻未曾离开,他尚可咬牙如此,可是她明明已经离开,她明明已经.... 东方希眉毛一挑,示意晴霁上前,“替顾将军把事办了。” 顾长风蓦地闭上双眼,拳头紧了又紧,不曾阻拦。东方希看在眼中,又望向嘴角带了点不屑的雪千寻,苦笑了一下,目送她远去,难得温和地道:“此战许胜不许败,魏瑾颜其人,本宫虽未接触却比你了解更多。其心智之坚定举世罕见,十数年中于哈兀尔部暗匿军师的角色,颇受尊重。乱哈兀尔必乱魏瑾颜,乱魏瑾颜则须雪千寻。” “便是雪千寻当真是她的女儿,若她当真心智坚定,又岂会为之丧失理智?” 东方希不欲就此事多言,虽然是她亲手把前尘旧事翻出来,但却更希望它可以随着这场战争再次掩埋,只是道:“她们并非只是走失的母女那般简单,其中更有许多渊源。至于雪千寻的安危你亦可放心,本宫昨夜已派人设好机关,待火势大起遮掩住视线即可把雪千寻偷偷换出。” 顾长风闻言沉默,半晌抱拳,“卑职尚有军务在身,先行告退。”他不待东方希回应便大步出门,东方希也没有喊住他,默默盯着跃动的烛火。她思绪飘往它处,过了许久才被晴霁的唤声叫回魂来,“办好了?” 晴霁应是,弯身扶起她,边走边道:“苏家那头,苏小姐昨夜后便再未曾出府。” 东方希苦笑一下,“许是避着本宫,也好,否则让她知道了雪千寻的事又要闹起来。” 晴霁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东方希转头看了她一眼,晴霁吐吐舌头,“太冷了。” “是很冷。”越到西边,夜里倒是越冷些。“着人暗中保护苏家那宅子,这场战争里本宫不想让她受到分毫影响。” 今日的太阳像是待嫁的姑娘,羞答答的迟迟不肯露脸,但顾长风却未觉得安慰,反生心忧。草原人不比中原,打仗前还要互通个姓名,洋洋洒洒念几篇文章以示自己是正义之师。他们来了,那就要战,天一光亮就会发起攻势,而如今过了时辰却还未天明,守军最激动的那个精神头已经过去了,士气上恐受影响。 阳光在他的忧心之中也给了几分薄面,天边渐渐明朗,火把的光辉逐渐单薄,顾长风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提起一颗心,命令道:“号令全军集中备战,把城中反贼,吊上去!” 裨将接令而去,顾长风的视线终于忍不住落在城下那高高的架子上,其距城三百米,在射程最好的地方,周围三百人全副军甲,皆是死士。他只是草草扫过,便定在中间的红衣女子身上,白色的狐裘丢在一边,大红色单薄衣衫的她在冰天雪地中分外醒目,一头乌发飘洒,静静的站在那里。顾长风咬牙抬起右手,身边旗将立刻将三面大旗升起,城下的死士也动了起来,将雪千寻挂在了架子上,艳红艳红的,像是第四展旗。他双目赤红,搭在腰间的手像是要把剑柄握碎,一旁适时的响起一个声音,“擂鼓。” 顾长风回过神来,听着阵阵鼓声,心中又燃起血战沙场的狂傲之情,他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东方希,低声道:“多谢殿下。” 东方希勾了勾嘴角,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放下手中的西洋镜,指着西边那团团簇簇,道:“来了。” 哈兀尔部昨夜便已抵达城下,驻扎于距城二里外休整,如今起拨的是前军两万,魏瑾颜起的早,便在其后,与卓勒各率亲卫并骑而行。“明军军备精良,第一防线素以沟壑、箭塔做防,遍设于射程之内,五百米处,上下呼应,我等攻入之前难免受些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