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佐助想起刚从家里逃出来那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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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空刚褪去雾蓝色,从海平面翻出一线郁红的光。 香燐躺倒在酒店沙发,正同水月电话视频对接近日工作。 “不行,必须让他坐上今天中午那趟飞机。”水月放下几张行程单,皱眉叮嘱,“晚上六点前送他回宇智波大宅。” 红头发的女人敷着面膜,扯了一下嘴角:“你什么时候兼职宇智波家菲佣了?” 水月道:“老板喊的。谁知道他哥前两天找老板聊了什么,我反正寻思不像好事。” “我怎么听说佐助他哥恨死大蛇丸了。” “确实,那可不是一般的恨,把人家唯一的弟弟都拐走了。”水月在屏幕里抓了把头发,远程指挥,“你现在就去隔壁房间敲门。” “不去。” “?” “隔壁还有条狗呢。”香燐嘴巴一开一阖,面膜差点没掉下地,赶紧抬手扶住,“蓝眼睛的边牧,可机灵了,闻着rou骨头香气就凑上来不走。” 只要阴阳怪气的对象不是自己,水月便能听得饶有趣味:“哦,他啊。” 水月想起了什么乐事似的,继续笑道:“说到这个,你知道边牧……不是,漩涡鸣人前天晚上熬了一晚上编曲不?还挺厉害,一夜没睡觉,上舞台活蹦乱跳愣是没摔下来。” “你看我整天有空闲知道这个?”香燐没好气道,“为什么熬一晚上编曲?” “伴奏突然变成了错误版本。”水月语气神神秘秘的,“再偷偷告诉你,换伴奏的事是公司搞出来的。” “我们公司?” “当然。” “我在那边见过两回药师兜,虽然不是这一期。”香燐才反应过来,朝天翻了个眼神,“搞这么多破事儿图什么,他恐同啊?” 水月大笑,极为夸张地前俯后仰,直夸香燐在骂人一途上是个天才。 香燐不知道自己在骂人一途是不是天才,但在情感问题方面,她哪天失业了大概能当个知名两性关系研究博主。 昨晚去隔壁房间敲门,例行确认第二天行程,佐助却只豁了条门缝给她,露出一双黑亮得过分的眼睛,说有人在。 有人在?这黑灯瞎火的还能有什么人,香磷脑子里立即浮现那张万恶的脸。 一时间又欢喜又窝火,欢喜的是她解脱了,漩涡鸣人总算不会每三个月就发疯一回,跑到她跟前仰天哭嚎;窝火的是她彻底失恋,这下再也不能以“性向流动论”告诉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佐助也知道这件事?” “能猜到吧,毕竟一点儿不难猜。”水月苦思昨天扒的墙角,“而且,我好像隐约听见宇智波鼬提到‘经济约’,佐助最近私下有谈过什么合约吗?” 女助理太了解对方,立刻反驳:“没有,他又不缺钱,根本没必要私下接通告。是不是你们的约快到期了?” 水月摇摇头。不错,佐助向来嫌工作事务太琐碎,合同全叠在茶几上,几厘米厚度了都没翻过一回。 他心中隐隐浮出一个猜测,问道:“漩涡鸣人的经济约,现在在谁手上?” “在他自己手上。”香燐一早便了解过,随口道,“他没签公司,以个人名义参加的节目。” 这话刚落地,两个人隔着屏幕各自沉默。 “我只是猜测一个可能性……” “嗯……” “或许有可能,宇智波鼬出面让鸣人签大蛇丸的公司?不是我说,这几个人名凑在一起,怎么显得有点奇怪。” 香磷吓得汗毛倒竖:“不是有点,是相当奇怪。” “你说漩涡鸣人要是签了音隐……” “他要是签了音隐……”香燐摸摸自己胳膊,打了个寒噤,连脸上的面膜都嫌膈应,赶紧摘下扔进远处垃圾桶,“……挺好,那这就是场办公室恋情了。老板作为那都牟刈大刀,今日就要斩得小情侣天各一方。” 她顿了顿,又微微一笑道:“斩得好。” 另一酒店房间,漩涡鸣人的反射弧终于绕月球一周回来了,抱着脑袋,醒悟一件人生大事。 “等等,学员是不是不能擅自出宿舍楼啊我说!” 佐助昨夜被折腾得太厉害,根本没睡醒,被他这一嗓子嚷嚷吵得心烦意乱,扯过被子便反手将鸣人往外推,直接把人一半身子都推到了床外头。 漩涡鸣人浑不在意佐助一觉醒来便不认人,这是件小事,或者说是他早早奇怪的事。他焦虑于没寻个借口就往外跑这件大事,越想越钻死角,额头甚至泌出两滴汗水来。 见佐助双目还合着,鸣人贴上脸颊,用自己的侧脸碰对方耳朵,嘴巴喋喋不休:“怎么办啊,我这回彻底出局了吧?还没等到最终舞台我已经被节目组刷掉了,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事情。” 佐助被他的絮絮叨叨闹得没法继续刚才的梦境,只好睁开眼,瞥向这个金发男人——梦境里对方可安静多了,长长的生长着紫色花朵的河堤,鸣人一直跟在他身后默追,根本不似这般惹人厌烦。 “怎么办呢。”鸣人复读机似的说道。 “什么怎么办?” “刚才我讲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吗我说?” 佐助伸长胳膊捡起昨夜掉落在地的手机,一边翻看一边道:“你还真想出道?” 鸣人奇怪反问:“你不想我出道吗?” “来我家当边牧都比三十八线小偶像赚得多。” “你说真的?”鸣人闻言大惊,立即陷入沉思,认真思考起要不要换个职业。 “有你这样的边牧整天在家,烦不死我。”佐助冷笑一声,应答方才的话,“赶紧滚回去,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待会儿有车送你直接到宿舍楼。” 鸣人怪道:“你什么时候打的招呼?” “哦,你还在录节目的时候。” “哈?你那时候就想跟我zuoai了吗我说?” “……” 鸣人笑嘻嘻地把炙热的身躯贴上去:“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佐助却躲过了对方的动作,直接起身,披上浴袍去另一个房间:“说我这边有个广告想找你谈。” “这种商务能越过节目组?” “谁管他们怎么想,反正他们公司的法务也不太行,真有什么事儿发个律师函吓唬吓唬得了。” 套房的餐台上搁着玻璃盘,两枚芒果,还有粥食和小菜,都是鸣人方才去楼下取回来的——倒是挺聪明,不敢叫人送上门。 他竟然记得吃早饭了,真难得。 佐助想起刚从家里逃出来那阵子,他俩住在长野县,小房子被有洁癖的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漩涡鸣人从前没有早餐可以吃,长大后便记不得吃早餐,胃疼成了生活的一小部分,佐助总是头一天晚上在便利店买两粒饭团,不同口味,二人各吃一半。 常常因为口味吵架,漩涡鸣人不怎么爱吃饭团,一会儿嫌弃金枪鱼难吃,一会儿又说佐助手上那份味道更好。 他们曾认真而又努力地共同生活过,对窗外的飞雪充满幻想,对未发生的故事报以热忱,这顿早餐便是留下的清晰凭证。 “我走啦。”鸣人将厚围巾裹住半张脸,回头用眼睛瞄佐助,“下次再见,我会让节目拿到公演全场第一,你可要准备好厚厚一叠台词夸本大爷。” “你想听什么?” “好听一点的。”鸣人想了想,“像高中生的情书那样的。” 然而直到出道夜前的最后一次公演,漩涡鸣人还是没能拿到他宣言中的全场第一,没能听见宇智波佐助当着千万人的面给他念情书。 虽然就算他拿了第一,佐助也不会搭理他这种事情。 上一场公演结束后,同宿舍的鹿丸、丁次一齐淘汰,鸣人难得落了几滴青春的眼泪,说离了海咱们还是好兄弟,下次Live给你们留最尊贵的VIP票。 鹿丸说:“那还是别了,开Live和出道你只能选一个,这话怪不吉利的。” 临别前他还特意嘱托鸣人当爱豆要洁身自好,特别是ins上那些网红,都是照片修得好,真人也就那样,千万别被人给蛊了。 鸣人大惊,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被网红给蛊了”——在漩涡鸣人眼中,佐助个人ins账号粉丝数目众多,可谓网红中的大网红。 最后一次公演,憾然离开的室友更不在少数,转眼偌大宿舍只剩下鸣人和我爱罗两个人。 我爱罗对此表示匪夷所思:“你这回表现得这么烂,居然还没被送走,这节目真有黑幕?” 鸣人跟蔫儿了的白菜似的,没精打采躺在床头,连给佐助发短信都兴致缺缺。 这实在不能怨他,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更何况这还是团队比赛,场内变数直接呈几何倍数增长。如果按照上一回的队友配置,搏一搏拿第一,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野望。 可最新一期的公演舞台,是有飞行嘉宾参与的。 飞行嘉宾好死不死,是视觉系乐队晓的成员之一迪达拉,一个自我意识极其过剩的艺术家。 他能把一切都扭曲为爆炸的艺术,舞台灯光、音乐制作、妆发造型,折腾这些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迪达拉跟宇智波有宿怨。 宿怨是什么怨,又是从哪一天开始结下的,这些八卦即便最资深的娱乐记者也无从知晓,但迪达拉却手握独家消息:漩涡鸣人十七岁时翻过宇智波家后院高墙,差点被当场打折腿。 打折腿是什么意思?自然不可能是由于漩涡鸣人落魄潦倒,无奈之下跑去偷钱。既不是偷钱,那么八成是为了偷人,再一结合Neptune101节目里,他和宇智波佐助眼神勾兑那股劲儿,迪达拉立即往漩涡鸣人的脑门贴上“宇智波”三个大字。 迪达拉恨透了宇智波,金发青年在他心中已然是具尸体了。 尸体甚至不配为艺术品。 对于公演的落败,两个人各自缄口不提。 鸣人没好意思跟佐助发短信解释,凑巧的是佐助也没好意思嘲笑他,心中甚至产生一丝微渺的愧疚——他当然明白迪达拉是为什么摆烂。 但他近日忙得顾不上漩涡鸣人,远程致意“知道了”,就此翻篇。 时间已至圣诞前夕,新电影进入前期筹备阶段,时不时就有新问题需要商讨,加上电视台邀请他录制活动节目,通告满得只能在高速路上挤出三餐时间。 唯一开心的只有鬼灯水月,他的《当红男艺人出柜新闻PR方案2.0》还没琢磨出来,如果被热心网友分析出两个人在节目里眼神拉丝,公关方案直接宣布装死,毕竟这俩人是真有过点什么,一扒就现形,经不起粉饰。 他和香燐心态一样,其实不太在乎漩涡鸣人能走到哪一步,娱乐圈又不是什么美丽新世界,非要凑到一处才能再续前缘。但扭头一想漩涡鸣人早早发下的豪言壮语,又觉得事情很难轻易善终。 在开往横滨录节目的车程中,水月好奇问佐助:“你说鸣人要是真没第一名出道怎么办?” 佐助忙着看流程,头也不抬:“他本来就没法第一名出道吧。” “哈?” “他现在什么位置?有进前十吗?” 香燐回忆昨天公布的投票数据,耸耸肩:“不好意思,第十一,历史最高纪录,正好卡在成团位上。或许还得感谢一下迪达拉,前两天他发推特内涵某位选手不合作,影响舞台效果。评论全在猜测是不是那个黄毛的。” “哟,这不得让市场部给人寄个圣诞礼盒过去?”水月轻快地吹了声口哨,俨然已经把漩涡鸣人划到了自家人范畴,“有黑才有热度,热度自然会诞生粉丝,他现在也有那么些活粉了吧。” 香燐继续道:“有啊,他的女友粉还跟黑子叫板呢,说什么‘鸣人君一定会C位出道的你们就等着被打脸吧’,论坛上的赌局楼砌得都快成为年度第一高楼,赔率多少我没看,总之惨淡。” 鬼灯水月震惊:“那他岂不是注定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不至于,他也没什么名声可裂的,顶多被记者和网友群嘲一两个月,而且最多一两个月,两个月后谁还记得他。” 这是互联网时代的铁律,新闻具有时效性,八卦新闻则保质期更为短暂,往往众人纷涌而上一通狂欢,等到名为“新鲜感”的火焰熄灭干净,再提起这个名字,怕是无人问津。 水月开辟了个新思路:“你说会不会真的有富婆女友粉还没出手,就等着决赛夜前夕投票。” 香燐用看傻子的眼神注视他:“你认真的吗?” 佐助忽然搁下笔:“这节目真的不可以买C位吗?” 水月:“……” 香燐:“?” “……我先声明,我可是正经经纪人。”水月心想这什么活的富婆粉,试探性问道,“要不,咱们约制作方吃饭问一下?” 这回轮到香燐震惊:“漩涡鸣人也配花钱买C位出道?他在地下酒吧唱歌免费都没人听!” 水月立即纠正:“严谨一点,还是有人听的,台下好几个小姑娘尖叫呢。” 佐助右手指节屈起,撑住下巴轻飘飘道:“原来你俩都去听过?” 香燐哪里敢答,这几年她一直把佐助的近况透露给鸣人,本意是劝对方哀莫大于心死、长痛不如短痛,尽早放手,只管去那花花世界。谁知劝着劝着直接把大活人给送来了。 这种事情,说轻了是瞒报之罪,说严重一点跟通敌叛国没有什么区别。 她连忙岔开话题,从近日的纷杂琐事里扒出一条听闻来:“……我想起来,前段时间你不是回祖宅去了,鼬也在家里吧?” “嗯。” “他之前突然到公司,和大蛇丸谈了整整一上午。” 佐助淡淡道:“我知道,我让他去找大蛇丸谈解约。” 香燐水月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竟是这个,按照合同上的约定,佐助和大蛇丸起码还有五年时间的“卖身契”,若要擅自解约,赔偿额度是一个天文数字。佐助个人未必拿得出这笔钱。 难道鼬打算出手替他垫钱?他俩同时暗忖,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佐助并不想多提此事,点到即止,只说“不会影响到你们目前的工作”,其余的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吐,两个打工人的心脏就这么在半空悬着,迟迟无法落地。 半晌香燐开口:“那个,佐助,前两天我在专柜订了只CF鱼子酱……” 佐助:“不用退。” 香燐:“那没事了。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