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太/中太】单相思（这也不给过啊）

    1.

    中也没有办法忘记他出差回来准备汇报工作的那一天。

    “中也……呜，想要……再快一点……”

    细细碎碎的呻吟透过首领办公室沉重的门板钻进中原中也的耳道里，本来想要叩响门扉的手也悬停在了半空。可只是这一息的迟疑，更多古怪而亢奋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挤进了耳膜。

    “中也、还想……拜托了，过来……！”

    就算到临死之际中原中也也不觉得自己会错认这个音色。

    ——那是太宰治的声音。他曾经的搭档，现在憎恨和效忠的对象，终有一天要杀死的男人，现在却正在办公室里不知为何用着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嗓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应该进去吗？中原中也犹疑了一瞬。可是他立刻又从那间办公室里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接吻……没关系吗？”

    明明应该那些音节透过门板，到达他耳蜗时理应是模糊断裂的符号，可是那句话却是如此清晰刺耳，以至于中原中也几乎是立刻踹开了办公室的门板疾步闯入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被人压在办公桌上的太宰治，以及压在太宰治身上的陌生人。

    “咕……唔！”

    在门扉打开的那一刻，太宰治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的悲鸣。他的额头深深地抵在办公桌上，手指胡乱抓着以及皱成一团的文件，随后是哗哗的水声。中原中也的目光下意识落向办公桌旁的地板，清澈的水洼正在从那里潺潺蔓延开来。

    然而，即使是现在站在太宰身后的男人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反而在中也面前俯身抱住太宰，用手强硬地逼迫他抬起头。

    本来茫茫然的失神在中也的身影落进瞳孔后渐渐化为了困惑。

    “两个中也……？为什么？算了……怎么都好……”

    青年喃喃着，主动撅起后臀，侧过脸凑过去想要和身上的人接吻。

    中原中也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因为顾忌着首领的要害还被那个人攥在手里，他只是压抑着声音，一步一步向他们的方向踏过去。

    “喂，你这家伙，是给首领下药了吗？”

    男人低头亲了亲太宰主动献出来的嘴唇，随后对中也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没有首领的命令您身为一介干部擅自进来不好吧？而且说不定首领就是喜欢我这么干呢，是吧？首领？”

    太宰看了会儿那人，呼呼地歪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他又主动凑过去在男人脸上亲了亲。

    “……中也，喜欢。所以做什么都可以。”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锤子用力震击了一下。

    “……太宰？”

    不确定的语气。荒唐的心情。僵直发木的躯体。好像手指和舌头都在发麻，甚至在说出太宰的名字都有些不听使唤。

    你在说什么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吗？他想要质问，可是太宰却没有看他，只是凝视着和他接吻的那个陌生的男人，明明这个房间除了烛火以外不存在一丝光源，可是那双黑魆魆的瞳孔却如此安静又明亮。他与那个人接吻，与那个人拥抱，与那个人做情侣间的一切，然后又一声声地叫那个人“中也”。

    中也。

    中也屏住了呼吸。

    “呐，首领。你是想要那边的那家伙站在那里看着呢？还是想要他出去守着呢？首领的命令干部不可能不遵从吧？您选得好我可以再给您一些奖励哦？”

    男人的舌尖堂而皇之地在中也面前刮过太宰治的脸颊和耳廓，甚至他还挑衅似的瞥了中也一眼再继续低下头诱哄明显状态古怪的太宰。

    “唔……好，中也希望的话……出去，我要和中也……唔！”

    “听到了的话就快出去吧？中原干部。毕竟这可是首领的——唔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惨叫，rou体撞击在墙壁上的闷响，骨头断裂的脆声。中原中也慢吞吞地向伏倒在房间另一侧的男人走过去。

    “如果你以为我是首领那家伙唯命是从的狗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说，你这混蛋想怎么死？”

    中原中也的语气非常平静，只是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抽动的手掌上。他没有容许男人回答，也没有动用异能，只是运用着单纯的暴力一次又一次将他用皮鞋拨弄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再一次踢击在墙面上。

    “呃呃……啊啊啊啊！饶恕我，拜托——啊啊啊啊！”

    前一段时间刚刚才粉刷过的墙壁重新染上了血，明明是用特殊材料专门加固过的墙体此时居然也有了些变形的痕迹。中原中也安静地重复着机械性的举动，踢击——拨弄回脚下——调整好位置——踢击……直到他的太阳xue被冰冷的枪口顶住。

    “停下。否则我会让你遭受比中也还要痛苦百倍的折磨。”

    中也的视线迟钝地移动着，他定定地注视着太宰，就像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张叫人厌烦的脸一样。

    他重新垂下眼，只是这一次他踩爆了那个男人的头。

    “随便你。”他说。

    2.

    在被解开催眠的瞬间，一直暗中打量着太宰神色的中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青年首领面上那一丝没能及时掩饰好的错愕，但那一点错愕也很快隐没在了岩石一般冷硬的微笑中。

    “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喃喃道，随后镇定自若地用被撕破的裤子当做手巾随便擦拭了一下自己满是污秽的身体。他踱步到隐藏在一面墙壁中的衣柜前随意抽取出一套相仿的西装慢慢换上。

    “这次多亏中也呢，险些就变成糟糕的事态了……还好他是个精虫上脑的蠢货。”一边套着衣服，太宰治一边头也不抬地评价道。

    中也凝视着他，好半晌才附和似的“嗯”了一声。

    他想问太宰为什么在那种时候叫他的名字，又想问他为什么会因为是他而愿意为那个人做那些事，还想问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情看待他的。

    ——太宰，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溜到嘴边的质问在舌尖转了几圈，却终究没能吐出来。

    “哎呀哎呀，真是长教训了。原来还有那种不讲理的能力，应该多加防范呢。”在更换过衣物后，太宰治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回了首领的位置上，重新翻过桌面上铺散着的那几张已经不成样子的文件，“看来这些需要重新打印一下了，完全被弄脏到不能用了嘛——怎么？中也，你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呼吸乱了哦，有这么生气吗？”

    我才是想问，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冷静的啊。明明被他看到了那么狼狈的一面，还亏你能毫无动摇地装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啊。如果是他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恨不得立刻撞破玻璃从楼顶跳下去了吧。

    心情像是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脑子都像是被塞满信息的邮箱一样濒临爆炸到几乎到头疼的地步了。明明都在他眼前说出过那些……那些叫人羞耻的话，却还能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该说不愧是太宰吗？说起来太宰确实向来精于掩饰。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七八年前那时都很难猜测出他的心思——虽然以前他也没兴趣知道就是了。如果他太宰想要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的话恐怕确实没有人能够发现吧。如果是他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盯了那个后脑勺一会儿。

    真是荒谬。是我想多了吗？太宰治会喜欢中原中也？就算世界毁灭这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可能性才对。中原中也几乎都要为自己的猜测笑出声了。

    可是他又确实笑不出来。

    明明是不可能的才对，太愚蠢了这种想法……可是太宰呼唤着他名字时轻顺的嗓音却在脑海深处像是羽毛一样一下一下搔刮着他的耳廓。

    “中也……喜欢……所以，什么都可以做哦……？”

    满怀爱意和期待的瞳孔，棉花糖一样幸福的浅笑——只需要看上一眼，即使是任何人都能轻易理解这一现状：

    太宰治爱着眼前的那个人。

    太宰治爱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呼吸变轻了。

    啊，是啊。太宰是喜欢他的吧？……原来那家伙喜欢他啊。

    自从在那天得知太宰登上首领的位置后就在痛苦着汹涌着的胸膛奇异地稍微平复了下来，他的胸骨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一个吹胀起来的气球。头脑晕乎乎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轻轻用脚尖一点地就能飞起来一样。他几乎是忍不住想要窃笑，眉毛也克制不住地向上抬。如果现在再来一波有能力闯入首领办公室的暗杀者说不定会没有办法及时反应——这可不行。

    中原中也勉强定了定神，站稳了步子。他又悄悄瞥了一眼太宰的后脑，太宰现在已经开始抽出其他还没有被毁坏的文件重新开始审阅起来了。

    什么嘛，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明明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不得了。不想说出来？还是说不想被他发现？那么就算装作不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你。

    “你在笑什么？中也？”太宰批复着文件的手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问。

    中也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迈开步子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没什么。”中原中也轻松地回答道。

    3.

    计划的第三阶段已经完成，下一步就是第四阶段了。太宰治思索着，在面前的文件上落下几行经过深思熟虑的批示。遗书和一些未来在那之后的布置也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准备迎接他期待已久的结局了。

    可在那之前——

    “我说，中也，你最近的状态是不是有些奇怪？”

    “唔，有吗？”中也对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当然有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那张脸？一副蠢透了的得意表情，简直像是在炫耀着自己新项圈的狗一样。太宰沉默着，将缠绕在心里那些辛辣的话吞进肚子里。

    真是奇怪啊。明明在不久前还是那副满腹心事的沉郁模样，可越是最近就越是神采飞扬，叫人看不惯起来了。钢笔绕过食指转过一圈，又轻盈地被推回原来的位置。

    是中也已经无法忍受对他的杀意决定要对他下手了吗？虽然感觉不太可能，不过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也真是不好意思，他可从来没有真的承诺过会死在他手里。那么又或者是前一段时间遭遇的那几次暗杀的影响吗？确实有好几次都是千钧一发的紧急情况，若是中也没能及时挡下来恐怕或许会有些不太妙的后果。托这个福最近他在用敬语对他说话时似乎也总有种无视尊卑的古怪感。

    真是的，中也是不是有点太得意了？完全忘记等级制度了嘛。太宰治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说起来最近遇到最紧急的状况恐怕就是那一次被人催眠吧。哎呀，明明拥有着这样的能力，在过五关斩六将之后明明是要取他的性命的，却因为看见他的脸立刻转变了想法非要折辱他一番不可。唔，说起来那人可真是有够恶趣味……催眠他去发自内心地倾慕服从他还不够，又阴暗地揣测着他与中也间或许存在的不一般的关系，强行命令他把自己视为中也。

    真可惜，他和中也间可不存在这种关系，就算是想挑拨离间也大错特错了。太宰治冰冷地对着黑暗轻轻微笑着。

    换做是任何另外一个重要的下属（棋子），恐怕他都会因为处理那件事衍生而来的情感问题而暗自头疼许久。可是唯独对中也他从来不会担心这种事情。

    太宰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弄着面前那份精心挑选出来的文件——足够紧急，作为要求自己忠心的贴身护卫暂时抽出身赶赴外地执行任务的依据已经足够；地点距离足够遥远，就算是以中也的脚程立刻动身恐怕也需要不眠不休地飞上大半天；需要的时间也足够长，完全能够把他拖延在那个地方，直到这一切都彻底结束。

    ……算了。可能是前段时间安排中也出差的那几天里他遇到什么其他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也说不定。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无所谓，左右大概是和他没关系的事情。遇到喜欢的女人也好，买到了喜欢的酒也罢，很快他就有空闲去享受这一切他所喜爱着的事物了，而且在回来时还能够收到一分足够让他心仪的‘告别礼物’。

    不能死在你手里可真是抱歉了啊。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将那张文件抽出来交给身后的中原中也。

    “呐，中也。有个任务需要拜托你现在去做——回来之后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哦？”

    又是那种似乎在看着他笑一样的感觉，太宰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瞥了中原中也一眼。

    中也接过了那张文件，目光却没有落在文件上面，而是在太宰面上逡巡了一圈。橘发青年努力尝试着去收敛嘴角得意的笑容，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也做不到。

    于是他放弃了。

    “回来之后吗……？好啊，那么我就等着你会和我说什么了——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