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抹指印
一场血宴后，簇新的宣王府伏尸横陈、草如渥丹，端的是满目苍夷、惨不忍睹。 萧凛握着染血的长剑心下茫然。 他才刚刚出宫开府，今日又是他的生辰，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赤炎蜂……血鸦……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王爷，已将邪物全部诛杀！”潜龙卫拱手回禀。 萧凛收回思绪，道：“本王即刻进宫面圣。” 即便再想要抓住幕后黑手，萧凛也不得不先进宫面圣。如此大的事情，若他回禀迟了，恐怕会生出更多的乱子。 “你们将所有的尸体收敛、验查，等待本王归来。”萧凛吩咐潜龙卫与宣王府侍卫指挥使。 “是！”潜龙卫消失不见。 萧凛又吩咐王府长史，道：“收拾好府内一切，请太医或者城中名医前来为府中伤者诊治。” “是，王爷。”王府长史回道。 萧凛收起长剑，又说道：“好好照顾侧妃娘娘。” 说完，萧凛便回屋子将染血的衣服换了下来，清洗一番后，带着几个近侍进宫面圣。 另一边，小慧抖抖瑟瑟地从墙角边一个半人高的花盆后面走出。 外面全是死人…… 她一面哭，一面抬起颤抖的腿，勉强地跨过地上那些血rou模糊的尸体和不知名的白色浆液。 小姐让她躲在那里，自己引着那些妖怪跑开了。因为小姐说她的身上有姑爷给的法宝，不会出事的。 可眼前这一幕却让小慧崩溃。 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里就有她觉得武艺高超的侍卫和怀有法宝的贵族老爷，小慧咬着唇痛哭。 她怎么能相信那东西能护住小姐呢？ 她怎么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呢？ “小慧！”焦头烂额的王府长史拦下了她，“太好了，你没事！” “于长史……”小慧抽抽嗒嗒问：“小姐……” 王府长史于先连忙告诉她：“别哭别哭，侧妃娘娘已经被送回华湑院，你快回去。” 小慧惊喜地吻：“娘娘没事吗？” “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别担心，太医很快会到。”于先上下打量她，“你有什么地方伤着了吗？” 小慧只是有些狼狈，没有受什么伤。她摇了摇头，快速地对于先行了个礼：“多谢长史关心，我先回华湑院照顾娘娘。”说完，便提了提裙子匆匆地离开。 华湑院里婢女和婆子们正忙上忙下。她们没有去前厅，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慌张地躲在院子里，直到王爷派人将侧妃娘娘送了回来。 “小慧！你没事！”小贞见是她回来，眼泪又涌了出来，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死了好多人……我们还以为你也……” 关系好的四五个丫鬟们都围了上来，带着泪靠在一起。 小慧擦了擦小贞脸上的泪，对她们说：“娘娘让我躲起来了，我才没有事。”说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娘娘呢？” “别担心，娘娘好像只是睡过去了。”小贞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又对离得近的一个丫头说：“小珠，准备些热水吧，待会让你们慧jiejie梳洗一番。” “好的，贞jiejie。” 小慧迫不及待地进入室内，看到了沉沉地睡在床上的叶冰裳。 她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又清理过了沾了泥的头发和肌肤。浑身无一物妆饰，仅仅是乌发雪肤，便如同神女玉颜。 小姐真的没事！ 小慧捂着嘴抽泣，害怕自己的声音打扰到小姐休息。 “你先下去收拾一下，我们在这里看着娘娘。”小贞劝她。 小慧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点了点头便下去寻小珠。 小贞又叫人放下层层帷帐：“待会儿太医要来了。”外男不好直接看到侧妃娘娘的。 趁着没人注意，她从叶冰裳的妆奁里取出一盒香粉来。 坐在床边，小贞小心地将叶冰裳的右手从被子里托出，将白色的寝衣衣袖轻轻地往上推。 叶冰裳手腕内侧赫然是一抹血红而且有些发黑的指印，像在有人狠狠地按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向后拖去。 这东西无论如何都擦不到、洗不掉。 小贞虽然没有看到今天在府里作乱的妖物，但是也有耳闻，因此，她很是担心这东西也是妖邪留下的。可如今侧妃娘娘没有醒，王爷也还没有过来，若是让太医这种外人看到了这诡异的血指印，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谣言。 还好只有她发现了。 小贞取了香粉，将那长约半指的指印仔仔细细地盖住了。 “贞jiejie，王太医来了。” 小贞匆忙收起香粉盒，将叶冰裳的手放在被子外头，又盖上了一块粉色的帕子。 如此，太医怎么也看不到那指印了。 小贞起身走到次间，掀起帷帐，对着王太医一礼：“王太医请。” 夜幕降临，叶冰裳悠悠转醒。 她睁开了眼，仿佛还能看到澹台烬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下一惊，不由得捏住了被子。 “小姐，你醒了。”小慧听到动静，上前来将她扶起来。 叶冰裳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华湑院中。 之前遇到澹台烬……是梦吧…… “小慧，你没事。”叶冰裳握住她的手，眼眶红红的。 小慧是她的丫鬟，更是她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妹。 小慧鼻子一酸，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委屈地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小姐了……我不该让小姐自己走……” 她是叶府的家生子，拨给小姐后便生死都由小姐决定。即便是为小姐而死，那也是应该的。就像三小姐那个莫名消失的丫鬟银翘，虽然府里没有明说，可她们都知道银翘是为了救三小姐死掉了。 银翘是忠仆，自己却抛下了小姐。 “不。”叶冰裳强撑起一个笑容，“我不会怪你。” “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要活下来。” “其他人怎么样了？”叶冰裳又问起。 小慧给她说起了另外五个跟着叶冰裳赴宴的婢女和护着她们逃开的侍卫的情况。叶冰裳静静地听着。 除了小慧，五个婢女活下来了三个，六个侍卫将这三个女孩子藏好后转身加入了厮杀，生死不知。 叶冰裳不喜欢被别人留下，但是她很庆幸今天自己让小慧她们分散开、躲起来。 她确实很想活下去。但如果婢女们全都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叶冰裳只会更难过。 因为，谁不想活下去呢？ 众人求生，不该分高低贵贱。 “咳咳……”叶冰裳咳了起来，小慧连忙给她递了帕子。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小贞又端上了汤药让她服下。 叶冰裳喝完了药，她有些期待去看向床帏外，问道：“王爷呢？” 小贞回道：“娘娘，王爷进宫面圣去了，还没有回来。” 叶冰裳点了点头，面上的期待之色褪去。 她又问道：“府中情况如何？”应该有很多人受伤或者……死亡了吧。 小慧说：“娘娘不必担心，长史和侍卫们已经清理好了一切，受伤的下人也都诊治过了。” “那就好。”叶冰裳放下心来。 小慧擦了擦自己脸上干涸发痒的泪痕，说：“我去叫人摆饭，娘娘多少吃一点。” 叶冰裳颔首。 她走了，小贞才拧着眉将叶冰裳手腕上的指痕一事说了。 叶冰裳震惊地挽起自己的袖子，看到那被香粉盖住还隐隐约约透着红色的痕迹。 不是梦…… 作为一个有妇之夫，她真的被自己的三妹夫强吻了！ “不……”叶冰裳用指尖搓着那块皮肤，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真的是澹台烬留下的指印，那大小她一看就知道。 小贞忧心忡忡地说：“娘娘，我担心这是妖物留下的。待王爷回来，娘娘告诉王爷吧。” “不行！” 叶冰裳抬起头直视小贞。 她惶恐又慌张，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万一让人知道这是澹台烬留下来的痕迹，她一定会被赶出宣王府的。 不行，到时候她要怎么活下去！ “小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叶冰裳露出哀求之意，“可是你能不能帮我保密，我会自己跟王爷说的。” 小贞明白了叶冰裳的意思。 虽然侧妃娘娘送回来的时候被王爷的大氅裹得紧紧的，身上衣物也没有凌乱之状。可娘娘手腕上的那东西一看就是男人留下的手指印，如果让王爷知道了，娘娘恐怕会被怀疑清白。 小贞曾经是宫女，拨到叶冰裳身边时间并不算长。但她知道这位侧妃人美心善，是个极好相处的性子。再加上，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谁都能看出来王爷甚爱侧妃娘娘，若不是侧妃娘娘庶女的身份，恐是要做正妃的。 若是因为这个指印教他们夫妻感情生分了，日后侧妃娘娘又该如何自处呢？ 娘娘难过，她们这些跟着娘娘的人日子又会好过吗？ “我明白了，娘娘。”小贞点了点头，“小贞就是担心那东西是邪物，娘娘一定要早些告诉王爷。” 叶冰裳抿着唇，感激地点了点头。 之后，叶冰裳用了些清粥小菜，又沐浴了一番。她吩咐小慧，若是王爷回来了，定要将她唤醒，这才重新回到床上。 叶冰裳寝不安席、无法入眠。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她都能看到澹台烬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还有那些狰狞的妖物，铺天盖地，叫人无处可逃。 最可怕的，是澹台烬当着她的面捏死血鸦的那一幕。 他的身旁是一滩血水，身后是漫天的血色乌鸦。澹台烬轻轻收拢纤瘦却又骨节突起的手指，便让那凶恶的妖物骨rou寸断、血rou模糊。 腥臭的血液沿着他的手掌滑落。 “唔……”叶冰裳用被角捂着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抬眼看到放置于枕头边上的护心麟，想要伸手去触摸，又觉得害怕。 澹台烬碰过这个东西…… 会不会已经没用了…… 叶冰裳不知道。 她又想到了澹台烬。 澹台烬不仅是这件事的幕后凶手，他还强吻了自己。 肯定是因为那根冰丝。 想起那根冰丝，叶冰裳缩成一团，无助地流泪。 在叶冰裳八岁的那一年，三meimei突然病了。她在病里说胡话，说是大jiejie的命格阻了她，于是老夫人将叶冰裳送到别庄上。 她很惶恐，害怕真的是自己害了三meimei。 听庄子里的下人说，后面的山里偶尔会出现一种神草，只要吃下它就会百病消除。他们都不知道那草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草带着莹莹的光泽，白日里也清晰可见。 叶冰裳心里一动，或许能治好三meimei呢。 其实叶冰裳的胆子并不大，她还生来就怕虫蚁蛇兽。但是，她很想让三meimei好起来，她也很想……回家。所以，叶冰裳让小慧帮自己瞒着其他人，鼓起勇气、挎着篮子走进深山中。 原来深山里的灌木都有她人那么高。叶冰裳胆颤心寒地在幽林里走着，稍微有一点风声，她都会害怕得捂住耳朵蹲下去。 “裳裳，别怕。”叶冰裳自己安慰自己，“找到那棵草，带回去给三meimei，她就会好起来了。”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寻到了一处悬崖，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谷。 然后叶冰裳惊喜发现，有一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草漂浮在悬崖边。 真的有！ 她放下篮子，小心翼翼地在悬崖边蹲下，伸出手去抓那颗神草。 可她还没有抓到那神草，就被一股忽如其来的力量拉进了山谷之中。 叶冰裳摔得遍体鳞伤。 失去意识前，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她没有死，是那个红衣女子救了她。 “多谢夫人相救。”叶冰裳痊愈后，深深地行了一礼。 叶冰裳低着头，她不知道那时候初凰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复杂。 初凰知道，若不是自己四处撕裂时空，为已是死胎的孩儿寻求天才地宝，她的神力不会消逝得这么快。 如今，她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这个时空裂痕，常常会有外面的东西会掉进来，或者里头的仙草飘出去。光是那飘出去的仙草就引来了许多凡人，于是初凰又将缝隙加固了一番。 可即便初凰已经重新加固过结界，这个女孩还是因为裂缝的吸引掉下来。 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的绝色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救你是应该的。”为了救孩儿，她欠下了诸多因果，已经快要陨落了。 初凰担心她出去又会迷路，于是唤出了一只会飞的笛子将她送出山谷。 告别了红衣女子，叶冰裳有些新奇、又有些害怕地坐在笛子上。 不久，她就被一个血rou模糊的妖物拦住了。 这是叶冰裳第一次见到妖怪。她紧紧地抓着笛子，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妖怪的样子可怖又可怜。 他遍体鳞伤，一半身体却恍若神仙真人，俊朗又多情；而一半的身体则是不成形的rou泥，散发着熏天的臭气。 “小姑娘，别怕。”那个妖物喘着粗气说道：“我快死了，不会伤害你。” 叶冰裳含着泪点了点头。 妖物抛出一只锦囊，说道：“请你帮我把这个锦囊交给玉笛的主人。” 那个红衣夫人？ 叶冰裳接过那锦囊，回答：“好、好的……”她还是很怕这个妖物。 妖物打了一道不知道是灵气还是妖气的气劲在玉笛上，玉笛载着叶冰裳返回山谷。 路上，叶冰裳好奇地打开了锦囊。 明明乱动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可叶冰裳像是被什么吸引了。 打开后，她才明白，原来是那根闪闪发亮的冰丝。 她轻轻地捏住它。 这是什么感觉？ 叶冰裳突然鼻子一酸。 她好像听到一首久远的歌谣。 金乌高高地挂在紫色的天空上，百花盛放、仙乐齐鸣。 有什么人拥着她，他们坐在大鸟之上，从群玉璀璨的山头飞过。去看潺潺的玉髓融化为琼浆，去听鸾凤朝天的鸣叫。 短暂的恍惚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意充斥她的全身。 叶冰裳拿着那根冰丝，舍不得放开。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冕对初凰的爱意回想起了洪荒那被爱着的曾经。 她还以为只是那冰丝会让人感觉很温暖。 从未有过的温暖。 叶冰裳又看向那块比她的小手大得多的鳞片。它通体青色，泛着幽幽的光泽。几乎是在拿起它的同时，叶冰裳就知道了这东西叫做护心麟。 “这是最漂亮、最完美的一块逆鳞。”有什么人在说话，“我要把它做成护心鳞，当作聘礼送给裳裳。” 叶冰裳仿佛听到了什么，又觉得是自己错觉。 “啊——” 可就在这分神的时候，护心麟划破她的手掌，一滴血珠消失无踪。 好疼。 叶冰裳想要松开那鳞片，却怎么都放不开。 它闪了闪，突然让叶冰裳看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画面—— 昏暗的地牢、无数的小蛇，还有被放进坛子里的自己。 “不……” 叶冰裳紧紧地抓住护心麟，眼泪夺眶而出。 护心麟让她明白，那就是她的未来。 不要！ 她不要沦落成那模样！ 路过一片小丘，叶冰裳从玉笛上跳了下来。 这个东西这么厉害，一定能帮她活下去吧。 身上摔出一片青紫，叶冰裳咬着唇看着身后的山谷和飞走的玉笛，毅然决然转身。她一瘸一拐地踏上了回别庄的路。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后来，因为她总是用那条冰丝来感受那股暖意，有一天，那条冰丝就融进了叶冰裳的身体里。或许是护心鳞帮了她，叶冰裳想。 从那一天起，她说不出自己哪里变了。 叶冰裳比以往更能体会到别人的不容易，常常能在恰到好处地帮上了忙。她得到的善意开始变多，这让她更加倍努力地施粥赈钱、帮助别人。 叶冰裳觉得日子似乎是好过了些。除了三meimei依旧不喜欢她，祖母和父亲从来不帮自己以外……吧。 但她心中仍然藏着两件事无法释怀。 其一，是她贪下了别人的东西，没有完成妖物的嘱咐；其二是未来，她那凄惨的未来。 意识到冰丝可能会吸引别人是从十三岁开始。 叶冰裳对情绪感知远超他人，别人对她是喜欢还是厌恶，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辨别出来。 差不多到了议亲年纪的时候，她知道许多人喜欢上她了。 可叶冰裳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像是真心的。 谁会喜欢她这样一个懦弱的庶女呢？她的出身不好、性格不好、身体不好，长相也不过是中上。 三meimei经常说，等她长大了，一定比叶冰裳好看。 叶冰裳是相信的。 所以一定是因为那冰丝。是它散发出来的温暖吸引了他人，那些人才会喜欢她。 叶冰裳陷入了恐慌。 她想要将那两样东西都送回山谷，可是已经晚了。她找不到那个山谷，取不出冰丝，更丢不掉护心鳞。 无论她把护心鳞扔得多远，第二日它都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它就像是在告诉她，你这个小偷，你永远也无法摆脱赃物。 一步错，步步错。叶冰裳悔恨万分。 再后来，萧凛跟她倾诉心意的时候，叶冰裳还是忍不住抱了侥幸。 或许殿下是真的喜欢她呢？ 嫁给殿下，就不会被三meimei再欺负了吧？ 殿下是嫡子，未来会成为皇帝。那样的话，就算自己只是个妃子，也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吧？ 殿下会保护我吧？ 叶冰裳知道自己很卑鄙。 她没有那么爱萧凛，比不上叶夕雾那样炽热而纯粹的爱恋。 但是自从嫁给萧凛之后，她就一心将自己当作萧凛的人，甚至愿意将护心鳞送给他。 她不会用护心鳞，这样的东西放在她手中也只是浪费。 萧凛震惊于她怎么会有这样堪称神器的东西，叶冰裳压下了内心的愧疚，告诉萧凛那是她捡到的。 可是萧凛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没有要走护心麟，而是时不时补充一些灵气，让叶冰裳用护心麟保护自己。 那一刻，叶冰裳就打定了主意要与他长相守。 无论他还会有几个妃子，也无论皇后是谁，哪怕被废了妃位，叶冰裳都会安守自己的本分，守在萧凛的身后。 可是这一切被澹台烬给毁了。 叶冰裳忍不住握住自己的手腕发出微弱的抽泣。 虽然只是一个亲吻，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失贞了。 叶冰裳对不起王爷。 都怪她贪婪地留下了那根冰丝。 若不是因为那根冰丝，澹台烬不会喜欢上她，更不会这样欺负她。 叶冰裳又想起了澹台烬的神情和那些可怕的妖物。 她讨厌他。 叶冰裳咬着唇，感觉到唇瓣残留的钝痛又松开。 她擦掉自己的眼泪，想着，王爷比澹台烬好多了，王爷亲吻的时候不会那么用力。王爷很温柔。 以后再遇到澹台烬，她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可是那个擦不掉的指印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