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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得出他正在勉力维持情绪,“既然您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继续骗您,这婚不结了!”四周的亲戚很想立刻窃窃私语几句,可谁都不敢出声,只频繁地交换眼色,眉来眼去地进行交流。三叔打圆场似的说:“不结就不结。还好只是订婚,对外说一句就行了,也没什么麻烦的。”他的一句话让大家急切地表达欲找到了安全的台阶,于是纷纷附和,互相议论着“幸亏没发喜帖,要不然解释起来可费劲儿”之类的话题。在人声中,贺家俩父子久久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恳求,和相似的倔强。这个话题被意外地揭了过去。先前还斗牛似发作的贺景瑞沉默得像块石头,而满脸不自在随时准备找茬儿的贺成功也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贺景瑞取消订婚的事情,议论一阵之后便被轻飘飘地抛到了一边。尔后,一大家子人和乐融融地坐到一桌吃了顿晚饭。饭桌上,贺景瑞抱着凭威士忌默默地一杯接一杯的灌,二叔看他眼神散乱,怕他喝醉把酒给抢走了。他也不闹,直愣愣地盯着酒瓶,那眼神很像嗜酒如命的烂酒鬼。大堂兄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找话跟他讲。可他目不转睛,神色呆滞,好像根本没听见堂兄的话。就在大堂兄讲得口干舌燥,快要讲不下去的时候,他忽然扭过头,盯着大堂兄问:“我记得你是学经济的。”不等堂兄回答,他又说:“你怎么不到公司工作?你要来,我让你当副总。”大堂兄干笑道:“你喝多了吧?又拿我开涮呢。”——他当年可是跟贺景辉有一拼的学霸,后来读了研究生,留在大学里当老师。贺景瑞急切地说:“我说正经的,你来公司帮我吧。”大堂兄看了看他爸和坐在饭桌中央的贺成功,委婉地推脱道:“我学得是金融,在学校里纸上谈兵还可以,跟实际工作还是有差别的。”贺景瑞猛地站起来,伸手指了几位兄弟姐妹,“你,你还有你……我记得你们都是学管理的,怎么不到公司工作呢?四弟,你别在物流公司干了,明天到总公司来,当副总!”四弟是个小年轻,瞎得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才毕业,还需要历练。”他双手撑着桌子,目光阴沉地在每一个人脸上睃巡,贺成功则更加阴沉地注视着发酒疯的儿子。气氛尴尬地凝重起来。众人再一次噤声。老实说贺家是有不少人才的。单是贺景瑞这一辈就出了几个学霸。可是贺氏的小辈,除了两个在贺氏的分公司工作以外,其他人都做着跟贺氏没多少瓜葛的工作。贺成功创业之初就曾定下规矩,贺家除了他自己这一支,其他人不许在贺氏任职,避免公司像其他家族企业那样瓜田李下掰扯不清。因为贺氏的家业几乎全是贺成功一人挣下的,他对家人又十分慷慨大方,真做到了有苦一人担有福大家享,因此家里人都很尊重他,并不觊觎贺氏。大家嘴里说家族中无人堪当重任,其实心里都明白,贺成功可以分钱给亲戚,但家业肯定是要传给俩儿子的,与其惹他反感,不如自觉避嫌,反正只要是一家人,贺氏这棵大树就总会给他们庇荫。这样的约定,大家心照不宣,却从不宣之于口。现在被贺景瑞这样闹,众人都有些惴惴的惶恐,生怕被贺成功误会。被他点到的几个人更是忙不迭地撇清。面对亲戚们争先恐后的推辞,贺景瑞颓然地低下头,苦涩地笑道:“我们贺家也是大家族了,老老小小二十多口人,怎么就那么团结呢?你们也争个家产,搞点斗争嘛。像周家那样,互相使使绊子、下下套什么的才像大家族。哪个大家族不搞宅斗对不对?”听了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贺家上下除了贺成功,全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你们怎么就那么团结呢?全都抱成团来斗我一个人,这种宅斗也太不专业了。你们看,我要是不结婚,没准你们还可以多分点儿。我要是结婚了,万一找个厉害媳妇儿,把钱全攥在手里,你们是不是吃亏了?你说你们成天盯着我,傻不傻?”他说完,推开椅子摇摇晃晃地离开饭厅。他的话虽然说得古怪,但里面无奈而无力的抵触却是再明白不过。偌大的饭厅陷入一片死寂,连小孩子都被感染得不敢大声喘气,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踉跄的背影。他是真喝多了,上楼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干脆就倒在楼梯上挺尸。☆、第96章(九十六)心软贺景瑞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想起今天是周末,所以闹钟没有响。昨天喝得有点儿多,不过以他的酒量还不至于烂醉,主要是太累了,借酒装疯地发泄过以后,整个人就松懈下来昏天黑地睡了一觉。亲戚们早走了,只有二叔一个人在饭厅吃早餐。见贺成功不在楼下,贺景瑞心里咯噔一下,“二叔,我爸呢?”“他昨天不舒服……陈医生来给他打了一针,让他多睡会儿。”贺景瑞一听这话就蔫了。要知道老爷子若是装病,肯定会搞出很大的动静,这样静悄悄不肯来惊动自己,倒可能是真病了。他转身想去看贺成功,被二叔拦住,“大哥这会儿估计在睡觉,你先把饭吃了。”看二叔似乎有话想说,贺景瑞便依言坐下来。“小瑞啊,”二叔果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昨天说的话,可把我们吓坏了。”“我那不是喝多了说浑话嘛。”“哎,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你是不是嫌我们多管闲事?”“……”贺景瑞低头直管朝嘴里塞了东西,算是默认了二叔的话。二叔也不生气,平心静气地说:“本来这确实是你和大哥的家事……可我们也有难处。大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让我们出主意,我们能怎么办?”贺景瑞吃饭的动作一顿,心思转了一圈后,不得不承认二叔的话有道理。贺成功长兄如父管家好多年,几个弟妹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他就是家族的定海神针和指南针,除了生意以外的事,他根本听不进相反意见。他要贺景瑞结婚,弟妹们只会添柴火绝不会泼冷水,说势力也好说拍马屁也好,亲戚们确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二叔看他面色松动,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软软地责备了一句:“你啊,都是当总裁的人,还是那么冲动。你那么一说,我们都得躲远些避嫌了。”贺景瑞无奈地说:“二叔,您们长辈就别跟我计较了。我也没办法,不想勉强自己,又怕气着我爸。你说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