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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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结束后,唐宁走出餐厅的大门,夜风裹挟着白日未散的暑气,吹散她身上空调的冷气,她这才恍然尝到了一丝夏天的味道。 身后的男生们追上来,邀她去KTV,唐宁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们。几个女孩背过她,凑到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下,跟唐宁关系稍好的胡桃回头讪讪地笑了笑:“我们想去附近吃个芋圆,你先过去吧。” 唐宁也想吃,但见几人没有带她的意思,最终没有开口。她被几个男生推上了出租车,像是急不可待地将一颗成熟的果实抛进彩色的鸡尾酒里。 令人迷醉的色彩像KTV内震耳欲聋的嘶吼一样让唐宁感到烦躁。 歌没唱几首,酒却被劝了几轮,唐宁扫了一圈包厢,只剩下平日里喜欢跟在她身后谄媚的男生,瞬间索然无味。她借口去洗手间,出门给胡桃打了个电话。 “你们吃完了吗?什么时候过来呀?”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唐宁隐约听到窸窣的声音,就像刚刚背着她商量时一样。 “我们不过去了,你们玩吧。” 唐宁其实有所预料,算不上意外,但酒气让她热意上头。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吧,刚才散席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回答,另外一个女生替胡桃接了电话。 “就是忽然不想去了,怎么了?你非要所有人都众星捧月围着你转吗?那些男生都喜欢你还不够吗?” 对方还没说完,唐宁就挂了电话。真没意思,她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声,回了包厢。 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男生在背着她开黄色玩笑。也不知道在比什么,有人叫嚣着,说赢了的人今晚给她开苞。没了别的女生在,这群人前显贵的公子哥们便退去了那层绅士外皮,纷纷露出恶臭的本质。 唐宁站在外面暗自嗤笑,虚伪。明明她跟这些男人中不止一个上过床,其中一个不久前还说想追求她,故作深情地送了她一对玫瑰花样式的耳环,说她是他的小玫瑰。 果然有玫瑰参与的爱情都非常廉价。 唐宁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回头却看到了唐嘉乐。 他站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穿了一身简单的白T牛仔裤,两手插在口袋里,斜靠着走廊的墙壁,见她回头才慢慢直起身。 唐宁第一眼其实有些没认出来,人一下子抽高到了一米八,跟过去的打扮也不太一样。 小时候唐嘉乐长得有些奶,他妈总喜欢给他买一些衬衫、唐装,来增加他成熟稳重的气质。如今不再受父母的桎梏,装束自然随意了很多,那种少年柔软的稚气反而不见了,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锐利。 唐宁其实很久没见他了,大概有四年还是五年——自从升入高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与过她的暑假。 唐嘉乐没提他何时来的,更不会说他刚才听到多少,只是说道:“你妈让你早点回去。” 言下之意,他是来接人的。 如果不提她妈,唐宁或许就这么跟他走了,毕竟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唐嘉乐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糟糕的印象——也许,更大的原因是,她从没在意过这个人吧。 不讨厌,也没那么喜欢,特别是唯她父母马首是瞻这一点。 “没结束呢,看不见吗?” 唐宁说着推门进包厢,正好与出门的郑浩宇撞上。自诩小王子的男人,在看到他的小玫瑰的瞬间一愣,听到身后没能打止的玩笑,忙回头冲里面喊了一声。 “胡说什么呢!” 看到唐宁的男生们忙住了声,尴尬地找补。 唐宁不能回头,只好装作羞赧地捂住了脸,小女生似的“哎呀”了一声,软化了僵硬的空气。男生们找回了作为男性高傲的主场,这才哄着公主回到了他们包围出的宝座。 郑浩宇跟在唐宁身后,她一坐下就凑了过去:“刚刚开玩笑的,别当真。” “为什么不当真呀?”唐宁反问道,“反正我以后是要嫁给你们其中一个的。” 说好听的叫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说难听的她就是这群世家子弟养的“童养媳”。 在座的大多出身书香门第,往上数三代都是文化界叫得上名的。唐宁家也算不上差,书画协会里姓唐的人,多半跟他家沾亲带故,可惜的是——他家只有她一个女孩。 “女孩,终究是要嫁人的。” 这话她从小听她妈念到大,直到这几年才有了实感。她的成长在这群男人眼里,不过是一朵花绽开了她的生殖器。 “那你想嫁谁?”郑浩宇迫不及待的问。 唐宁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心说反正轮不到你。 “狗吧。” 郑浩宇没听懂,自以为是个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说我最近想养只狗。” 唐宁挑起细眉笑了笑,鹅蛋脸颊上的酒窝里藏着狡黠。 郑浩宇在一旁看痴了,忙问道:“你想要什么品种,我给你去挑。” 唐宁嫌他靠得太近,轻拂了一下他的脸,像是撒娇又像是给了他一巴掌。 “不如就在这儿挑吧。” 她拿过话筒用力敲了敲,音响发出刺耳的鸣响,在场的人不禁朝她看了过来。 “你们现在谁给我跪下学狗叫几声,我今晚就跟谁走,怎么样?” 唐宁笑嘻嘻地说着,让人分不出是玩笑还是真话。新开的歌没人唱,只有伴奏在空荡荡的响,没人说话。 没人敢第一个说话。 都是群怂货。 唐宁的笑意冷了下去:“是没听清吗?” 她起身将音响关了,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先到先得,比你们的比赛公平多了吧?” 安静让人不得不通过干笑缓解尴尬,郑浩宇小声解释:“那是开玩笑的。” “你们开玩笑,我说真的。”唐宁抱怀向后一靠,抬起下巴,铁了心不给他们任何台阶下,“今天谁给我当狗,我就跟谁走。” 沉默,打哈哈,混淆视听,却谁也不肯卸下颜面,在别的男人面前给她下跪当狗。 唐宁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去,越笑越冷。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舔得要死,恨不得给她当牛做马。 “不开玩笑了,继续唱歌吧!来来,喝酒唱歌!” 就在唐宁的示威即将再一次被淹没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唐嘉乐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烟头捻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正对面的郑浩宇愣了一下:“你谁啊你,走错了吧?” 坐在沙发边缘的温远认出了唐嘉乐,拉了郑浩宇一把,解释道:“唐宁他哥。” 郑浩宇认识唐宁的时间短,不如温远这些从小跟唐宁玩到大的熟悉,还以为唐嘉乐是唐宁亲哥,刚想跟着叫哥,就见唐嘉乐双膝一屈,两手着地,跪在了唐宁面前。 “汪,汪,汪!” 原本好笑又荒唐的一幕,却因为唐嘉乐目中无人的平淡和坦然,丝毫没有让人发笑的冲动,仿佛他不是跪在地上,而是踩在这些男人头上。 叫过三声,唐嘉乐从容地直起身,就这么顺势两手撑在唐宁大腿两侧的沙发上,问道:“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人虽然是跪在她面前的,但气势却高过了她,唐宁感觉自己的心头被抓了一下。 她下意识抿了抿嘴唇,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唐嘉乐这才站起身,用茶几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上前握住唐宁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走吧。” 郑浩宇后知后觉“哎”了一声,唐宁这才回过神来。 “等一下。” 唐宁扯下耳朵上的玫瑰耳环,扔在郑浩宇错愕的脸上。 “去你妈的小玫瑰。” 唐宁很少当着这些人面说脏话,他们装绅士,她自然也要装淑女。如今还装个屁,都是些有色心没色胆的怂货软蛋男。 她回头瞥向唐嘉乐,见他脸上带了些笑意,心中莫名恼火。 “不是要走吗?给我开门!” 唐嘉乐没说话,言听计从的拉开门,做了个躬请的姿势。 唐宁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而去,唐嘉乐依旧保持着来时的姿势,两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唐宁两步之遥的位置。 “出门左转,车在后面的停车场。” 唐宁瞥他:“买车了?” 唐嘉乐坦然道:“你家的。” 唐宁冷哼了一声,她就知道。 “听说你上大学了?考哪儿了?” “江大。” 唐宁是个学渣,没怎么关注过大学,只知道全国最高学府华大。 她揶揄道:“怎么不考华大,是因为不想吗?” 唐宁虽然对学霸有滤镜,但也并不是唯学习论的人,她就是气唐嘉乐一声不响考去了其他城市。 唐嘉乐没说话,按下车锁,拉开副驾驶的门,唐宁便坐了进去。像是进了自己家,她毫不顾忌地脱下高跟鞋,光着脚盘腿坐到了椅子上,拉耸下肩膀松了口气。 她自小不把唐嘉乐当个男人,更不在意什么形象。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但是唐宁却没有什么陌生感。 过去四年唐宁的世界依旧五彩斑斓,有没有唐嘉乐都一样。所以他的回归更像是一直没走,只是她忽然回头看见了他。 人长大了,在她心里却没什么变化,还是跟在她身边的小狗。对别人很凶,对自己也不算亲近,但听她的话任她欺负。 唐嘉乐从后座取过一个袋子,拿纸巾擦了擦下面的水迹,然后递给了唐宁。 “什么啊?” 唐宁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还套着一个袋子,袋子上是某家芋圆的标志,大概就是胡桃他们说的那家店。 她瞥了一眼唐嘉乐,后者没解释,她也没问,但隐约猜到他大概早就等在酒店外面了,只是她出门时没看到,就一路跟到了KTV。 唐宁想把最里面的盒子拿出来,被唐嘉乐按住:“就套着袋子吃吧,别一会儿弄一车,黏糊糊的,我还要去洗。” 唐宁不满地撇了撇嘴,洗个车怎么了?她偏要取出来,气呼呼地把袋子甩给了唐嘉乐。 “都不冰了。” 唐宁嫌弃地搅动着盒子里的汤水,挑三拣四。可惜唐嘉乐不吃她这一套,不知在手机上查找什么,头也不抬。 “不想吃就扔了。” 他说着开门下车,伸手要去接她的盒子。唐宁护食一般侧了侧身子,大口吃了起来。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唐宁吃完一盒芋圆,心情好了很多,果然甜食让人快乐。 其间她妈打来电话,问她见到唐嘉乐没有,唐宁故意说没有,让她妈去找唐嘉乐麻烦,提醒他快点回来。 挂断电话才发现耳朵有些疼,屏幕上蹭了一片血迹。 她在后视镜上照了照,应该是刚才摘耳环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她痛感比常人弱,这点小伤并不算什么,平时只要不发炎就放任不管,但别人看来可能有些恐怖。 唐宁想了想,唐嘉乐该不会给她买药去了吧?她拿手机搜了一下,附近还真有家药店。 从小学开始,就不乏异性给她献殷情,唐宁司空见惯。但唐嘉乐不一样——小时候他的确因为她父母的缘故讨好过她,但一切终结四年前的暑假。 那天下着暴雨,他打着一把黑色的伞,却还是被淋得狼狈不堪。雨声太大,她甚至没能听清他之前说了些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 “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这大概是唐嘉乐在她记忆里留下的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那时才意识到,唐嘉乐是讨厌她的。 仔细想想其实也算不上意外,唐嘉乐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堂哥,但家里人甚至整个世家圈子都清楚,他不过是她的“看门狗”。 这种角色似乎应该只存在于封建社会——古代皇室或者大户人家,从穷亲戚里挑选最优秀的那一个来陪自家孩子读书,说是“陪读”其实更像是仆从。 从她八岁开始,每一年的暑假,唐嘉乐都会被父母安排到她身边,看着她学习和画画。但那时候唐嘉乐也才十岁,长得白白净净,像个小姑娘,还没她个子高,怎么可能管得住她? 于是老师打骂落在他身上,父母责备也由他顶锅,唐嘉乐不止被她呼来喝去,还会被其他一起读书的纨绔子弟戏弄。 那时候她最常对他做的,就是扮鬼脸嘲笑他:“我又甩掉你了!” 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唐嘉乐会将这句话如数奉还给她,然后消失了四年。至少这一次重逢之前,唐宁都认定唐嘉乐是讨厌她的。 毕竟没有男人乐意给一个女人当狗,特别还是不喜欢的女人。 但此时此刻,唐宁看着丢在驾驶位上芋圆盒子,心思一动便收不回去了。她拔掉车钥匙下了车,寻着手机上的地址去找人。 快到药店的路口,唐宁果然看到了唐嘉乐。他靠在人行灯下抽烟,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凑在他身边cao作手机,还时不时抬头询问他什么。末了,女孩将手机递给了唐嘉乐,躬身点头说了句什么,唐嘉乐摇了摇头,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唐宁站在马路对面,安静的看完这一幕,扭头就往回走。 难怪半天不回来,原来在路上撩妹啊。这么顺利就要到了电话,看来是个高手呢。 也是,四年太久了,暑假太短了,谁知道唐嘉乐长成了什么样的人?也许他骨子里跟那群男人是一丘之貉,只是对她没兴趣罢了。 唐嘉乐回到停车场,唐宁还坐在车里吹空调,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将袋子里的碘酒棉签递给她,唐宁瞥了一眼,没有丝毫感动,只是说道:“要是怕被我妈问责,你直接帮我处理吧。” 唐嘉乐没反驳她的说法,拿酒精湿巾擦干净手,就取出棉签帮她处理耳朵上的伤口。 “另一边。” “右边没事。” 唐宁偏过头不想理他,却还是被唐嘉乐扶着后首,强行扳正脑袋检查了一下。 他手掌宽大有力,唐宁不得不侧身向他,才能配合他的姿势。唐宁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是不该有的暧昧温度。 唐宁心里有些不服气,顺势卸力靠在了他的胸口。 “走吧,去开房。” 还没听到唐嘉乐的心跳,就被他扶着肩膀推开了。唐嘉乐只当她在说笑,唐宁却没笑。 “刚才说好的,谁赢了我今晚就跟谁睡。” 唐嘉乐将人按回座位里,拉过安全带扣上,才避重就轻地说了一句:“我是你哥。”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把唐宁逗笑了:“一个远房亲戚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便宜哥哥’?说真的,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个子还没我高,说不定真实年纪也比我小。” 唐嘉乐不理她的嘲讽,点火开车,甚至还呛了她一句。 “你是想让我叫你姐吗?大姐?” 唐宁气结,白了他一眼。 虽然她爸妈没明说,但唐宁能感觉到,唐嘉乐多半是被收养的。因为凭她那个远方亲戚的长相,根本生不出像唐嘉乐这么好看的儿子。 唐宁的眼神一点点从唐嘉乐的脸上向下滑,凸起的喉结,宽阔的臂膀,以及刚刚炙热的胸膛。虽然看着身形清瘦,但衣服下面显然不是弱不禁风的身体。 她从不否认自己好色,特别是对成熟男性的偏爱。所以小时候对唐嘉乐没什么感觉,现在被吸引也不奇怪,毕竟他确实长大了。 但让人扫兴的是,他的外表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却没变。 “你这次回来做什么的?” 唐嘉乐也不藏着掖着:“陈老师要收三代弟子了,所以你妈安排了你暑假去见他,我也想去争取一下。” 唐宁皱了下眉,她其实多少清楚,当初唐嘉乐愿意忍受她,是因为他家里提供不了最优的教育资源。而她从小上名校,跟名师,寒暑假还有各种昂贵的课外班和一对一的大师交流辅导。 “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 “我学的金融。” “哈?” 唐宁不能理解,那小时候岂不是白跟她蹭了那么多课?唐嘉乐虽然不如她,但画的并不算差,至少比起刚刚KTV里那群纨绔子弟,多少有些天赋和毅力。 “你手断了?” 唐嘉乐无语,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纠正道:“学这个没钱,我想跟着陈老师出国。” 过分的坦诚让唐宁感到些许不适,小声骂了一句:“贪得无厌。” 唐嘉乐当做没听见,毕竟唐宁永远不会懂,她一帆风顺的生活是被多少金钱支撑起来的。 他将唐宁安稳送到了家。还是老地方,华城寸土寸金的西子湖边,不过六栋联排别墅,唐宁家就占了两栋,连通着她爷爷奶奶家。 唐嘉乐十六岁以前常来,只被母亲送来过一次认门,后来牙还没换完,就已经学会自己坐公交到小区门口,然后走二十分钟走到唐宁家。 如今开车三分钟就到了,快到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过去那些日子到底怎么熬过来的。他擅长遗忘痛苦,于是此刻回想,脑海里都是他进门换鞋,唐宁穿着一身漂亮裙子下楼的一幕。 每一条裙子都不一样,都很好看,他竟然只记得这件事。 唐嘉乐将车稳妥停入车库,唐妈胡悦已经在侧门等着了。先前送唐宁去酒店的司机只带了礼物回来,被她大骂了一顿,这才委托刚回华城的唐嘉乐去接人。 胡悦对唐嘉乐的回归感到非常满意,毕竟高中三年她再没找到第二个能看住唐宁的人,导致唐宁早恋不断,没少让她cao心。好在唐宁也挑剔,交往的男生都知根知底,没惹上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胡悦对着唐宁唠叨了几句,就催促着她进门,快要到洗澡睡觉的时间了,熬夜对皮肤不好。 唐嘉乐将车钥匙交给胡悦,偶然瞥见唐宁的背影。唐宁喜欢一个日本品牌的裙子,这家设计师喜欢在夏季款裙子的后腰露出一小块,刚好能看到浅浅的腰窝,美妙的少女之眼。 他的眼神只随着她走了一秒,就很快收了回去,快到胡悦来不及捕捉。 “几年没见,长成帅小伙子了啊。”胡悦笑了笑,却没急着邀请唐嘉乐进门,“长这么帅一定很多小姑娘喜欢吧,谈朋友了吗?” 唐嘉乐也礼貌地笑了笑:“嗯。” “真的呀?哪里人?” “学妹,江市本地的。” 胡悦“啊”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才故作后知后觉让开过道请唐嘉乐进去。 “我也是,在这儿就急着聊起来了,快来家里凉快凉快,喝个饮料再走。” 她说着就去了厨房,原本该上楼换衣服的唐宁却故意慢了一步,站在三阶楼梯上没动。唐嘉乐路过时,唐宁回头瞥他,冷笑了一声。 “有女朋友还当街要人家女孩电话?” 唐嘉乐愣了一下,他迟疑的太明显,反倒是提醒了唐宁,她这么说不就暴露了自己去找他了吗? 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的人先给出了答案:“那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在做期末作业,让我帮个忙,我cao作太慢就把手机交给她弄了,没留电话。” 唐嘉乐抬头看着她,像是在探究什么,唐宁恼羞成怒。 “你跟我解释什么?关我什么事?” 明明是她先越界的,唐嘉乐也有些生气,但还是习惯性的垂下眼不再争辩。 大概是站在台阶上的缘故,视角一变,唐宁的记忆也跟着错频,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也是如此蛮不讲理,唐嘉乐就这么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他又黑又密的睫毛像一把伞,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遮了起来。 难怪一直对他没什么印象,她一直欺负他,他却好像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唯一一次就是那场暴雨,他抬起伞对她说:“我终于可以甩掉你了。” 唐宁想了想,小声地飞快说了一句:“错怪你了,对不起。” 等唐嘉乐抬起头,她已经上了楼,拖鞋在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逃也似的。 唐宁洗完澡,换了睡衣下楼,唐嘉乐还没走。胡悦看到她,便说道:“都商量好了,明天小乐来接你去机场,你爸上午有个会要开,我等他一起晚点过去。” 胡悦早就跟唐宁打过招呼,说她陈伯伯在云南大理采风,让她暑假过去学习一下。陈子千是她爷爷的挚友,享誉国际的国画大师,小时候指导过她几次,但算不上正式弟子,所以这次大老远下乡求学,显然意义非凡。 “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别带太多,那边什么都有。” 胡悦为了唐宁,专门在大理包了一家高档民宿,有人按时打扫送餐,完全不用他们cao心。所以她打算待几天就走,把监督唐宁的活儿交给唐嘉乐。 唐宁早就在收拾了,她还挺想去大理的,但前提是没有唐嘉乐。 “你们全安排好了,也不问问我的计划吗?” 胡悦觉得新鲜,她女儿素来是个没谱的享乐主义,别说计划了,不半路撂摊子就不错了。 “意思你有?” “有啊,我要跟男朋友约会呢。” 一直默默喝可乐的唐嘉乐,此时忽然抬头看了唐宁一眼。 唐宁注意到了,挑衅似的冲他挑了挑眉毛,却不想唐嘉乐不应战,又把眼皮垂了下去。 胡悦倒是无所谓唐宁约会,她也不是什么封建mama,漂亮姑娘就该多试试,挑挑选选才能提高眼光,找个好男人。 “又是哪个?” 唐宁想了想,郑浩宇先晾着吧。 “还没定呢。” “那等暑假过了再定吧。” 胡悦就知道唐宁只是说说,她站起身,打算送客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午三点飞机,时间你们自己安排。” 唐嘉乐将最后一口可乐喝完,点了点头。唐宁出于礼貌,跟在胡悦身后送人出门。临走前,唐嘉乐回头故作自然地问了唐宁一句:“你电话还是那个吗?” 唐宁“啊”了一声,当然不是,但她不说。 唐嘉乐走后,胡悦才在唐宁光裸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以示惩戒。 “怎么穿这样就下来了?” 唐宁揉了揉肩膀,委屈道:“穿着内衣呢,又没什么。” 胡悦从不觉得会有男生不喜欢她家唐宁,唐嘉乐也不例外,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 “都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该保持的距离要保持。” 唐宁笑了一下:“他不是我哥吗?” “你知道就好。” 当然知道,不止是她哥,还是想甩掉她的男人。 可她唐宁是什么人?从小到大,只有她甩别人,没有别人甩她的份。 于是第二天,唐宁就先把唐嘉乐甩了。 唐嘉乐去唐宁家接人,却没看到人影,电话也是空号。另一边唐宁早已把他猜透,正怡然自得地做着精油spa。 唐宁人生最爱的三件事就是画画,甜食和按摩。勉强还可以加上一个zuoai,于她的意义与按摩差不多。 这家店最早是胡悦带她来的,后来唐宁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单人VIP室以及专属的按摩师,还有牛奶浴和汗蒸服务,一待就是一下午。 此刻唐宁脱得精光,全身上下只有臀部大腿的位置搭着一条毛巾。她趴在床上,两手交叠枕在头下,正被按得昏昏欲睡,女按摩师轻声提醒道:“唐小姐,您的电话。” 唐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机!” 服务员忙将手机递了过去,唐宁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扫兴的撇了撇嘴,手指一滑,拒接。 原本以为是唐嘉乐,结果竟然是郑浩宇。这位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电话短信跟她道歉讨饶,唐宁懒得理他。但在没找到下一个更好的对象之前,她并不打算将人拉黑,先吊着。 唐宁算了算时间,以唐嘉乐的老年人性格,应该会提前至少四个小时去家里接她,此刻大概在她家门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电话问人吧? 不过唐嘉乐虽然跟他们一起长大,但跟男生关系并不好,也几乎从不搭理她之外的女生,大概也没留下谁的电话,恐怕只能问她妈了。 唐宁想了想,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他打过去时,温远给她打了过来。 响了快十声,唐宁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喜欢吗?”温远笑嘻嘻地问道,“不是写了我的名字吗,签收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唐宁一头雾水:“签收什么?” “就是给你准备了个礼物,昨天不方便给你,刚才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不在家吗?” “嗯。” 温远感觉不妙的“嘶”了一声:“该不会被你妈签收了吧?” “我爸妈早上就出门了,都不在。” “那是谁给你签的啊?” 唐宁心里有了答案,但没告诉温远。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神秘兮兮的。” “你回去自己看吧,好东西。” 温远吊足了唐宁的好奇心,然后笑着挂了电话。 唐宁想了想,搜索出唐嘉乐的电话拨了过去。其实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拨通,毕竟他们四五年没见了,她自己都换了两次号码。 好在那边很快就接了,低沉的男声让唐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还真是“老年人”,上了大学去了外地竟然也没换号。 “你帮我签收了个东西?” 唐嘉乐不答反问:“你在哪儿?” 唐宁也不回答,继续问道:“是什么啊?” 唐嘉乐无视她的问题,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重复:“你、在、哪?” “拆开告诉我是什么,我就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那边没说话,但是传来了窸窣的撕胶带的声音。 唐宁好奇:“是什么?” 电话那边安静得有些诡异,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 不等唐宁追问,唐嘉乐又问了一遍:“你在哪儿?” 唐宁气得要死,一个电话唐嘉乐总共就说了三个字。 “机器人吗你!” 她骂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冷静了一会儿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 没过多久唐嘉乐就到了,但被挡在VIP室外进不来,服务员特别进来问唐宁的意思。 “让他进来吧。” 按摩师拿过浴袍给唐宁,以防走光,唐宁却没要。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技师和服务员都出去后,唐嘉乐才进来。唐宁刚抬头看了他一眼,唐嘉乐就猛地顿住,然后背过了身去。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避嫌,全身上下只搭了一条毛巾,堪堪盖住大腿和臀部。 唐宁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捂嘴偷笑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喉咙,故意叫了一声“哥”。 “我又什么都没露,你连女人的背都看不了吗?”唐宁放肆笑话他,“这么纯情的话,该不会还是处男吧?可惜了我嫂子啊。” 唐嘉乐攥紧挎包的带子,胸膛剧烈的起伏,极力压制心里的怒火。他在路上反复说服自己要控制情绪,可唐宁不过两句话就让他破功了。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扔到了唐宁面前的台子上。 “那你呢?” 唐宁都不必拿过来仔细看,就能从包装盒的品牌判断出,那是一款情趣玩具。温远之前送过她这个牌子其他型号的玩具,两个人还玩了一下午。 “温远是你男朋友?”唐嘉乐问道。 唐宁一时间有些不敢说他们其实没谈恋爱,毕竟唐嘉乐是个古板的老年人,她担心震慑到他保守的三观。 “勉强算是前男友吧。” 唐宁原本以为解释完就翻篇了,不想唐嘉乐还不肯放过。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吗?” 唐宁想了想,确实,温远小时候总爱跟她作对,在她这儿的确没什么好感。但她从来不说,也没有表露过嫌恶的情绪,也不知道唐嘉乐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小时候没能发现他的一些优点吧。” 唐嘉乐咬牙问道:“什么优点?” 唐宁没有马上回答,她狐疑的打量着唐嘉乐,奇怪,她竟然感觉他在生气。原本正经的答案咽回了肚子,她凭着自己的直觉,换了一个更加煽风点火的回答。 “大概是,在床上把我伺候的很舒服吧。”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住了,唐嘉乐越是沉默,唐宁的心脏越是跳得厉害,她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期待。 她有些等不及,追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 唐嘉乐直起身,像是与她拉开了一个遥远的距离。 “时间不早了,该去机场了,我们还要回家拿行李。” 话题转换的极为生硬,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不干不脆的郁结堵在唐宁心口,她烦躁地别过了脸,不搭理唐嘉乐的催促。 唐嘉乐只能这么推测:“你不想去?” “谁说我不想去?”唐宁气鼓鼓地扭过头瞪他一眼,“我这么做就是要让你搞清楚,想做陈伯伯的徒弟,求我父母没用,你应该求我。只要我不答应,你连人都见不到,明白了吗?” 唐嘉乐歪了歪头,故作不解:“怎么求?” “怎么求?当然是哄着我,对我言听计从!” “可以。” 唐嘉乐脱下背包放到一边,颇有跟她正式谈判的架势。 “所以我现在要怎么做,你才肯跟我走?” 唐宁也没提前想,只能现编:“我是来这儿按摩的,当然是按爽了我就意满离。”让唐嘉乐在一边等着,也算给他一个下马威。 她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不想还没来得及叫技师,就见唐嘉乐挽起袖子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唐宁愣愣地看着他,洗好手出来又挪步到她床前,在扶上她肩膀的前一秒,她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要给我按啊?” “不是要我伺候好你吗?”唐嘉乐反问道。 唐宁想了想,她刚才说要他亲手伺候了吗? 骑虎难下,她也只能将计就计,故作挑剔地问道:“你会?” “学过。” “没事学按摩干什么?” 唐嘉乐不回答,深吸了一口气,手掌贴上了唐宁光裸的背。专业的手法很快就让唐宁闭了嘴。虽然舒服,但心里却在打鼓,这么快妥协未免太没面子了? 唐宁偷偷回头瞥了唐嘉乐一眼,意外发现他竟然闭着眼。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调侃道:“敢情你学的还是盲人按摩啊?” 唐嘉乐听见笑声就睁开了眼,没有反驳,怕内心的燥热脱口而出。 他深深的呼吸,鼻腔里尽是精油淡淡的香气,掌下的皮肤细腻而光滑,背纤薄但压在身下的部分却满溢出半圆的弧线。 一个错神,不小心手下用力,唐宁疼得叫出了声,幽怨地瞥他。 “对不起。” 她见他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随着俯身的姿势滑落到脖颈,一滴滴没入衣领当中。 唐宁这才浑然意识到,身上的是一双男人的手,一个成年的,高大的,甚至有些英俊的男人。 她突然心跳加速,不敢再看他。 可眼睛仿佛感染了他的温度,唐宁觉得自己也慢慢热了起来,犹如置身温泉当中,心脏在高温中被迫加速,她头脑发昏,恍惚地说了一声—— “往下。” 唐嘉乐乖顺地听从,手掌从背移到腰间,拇指的边缘刚好到达毛巾的边缘。 他的脑子也开始发懵,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轻轻划过她漂亮的腰窝,动作间将毛巾一点点带了下去。 唐宁感觉到尾骨的凉意,猛然想起温远给她看过的AV,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还要往下吗?” “嗯?” 唐嘉乐俯下身靠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下面要吗?”